荀香聽過這個聲音,是西院的丫頭,也就是李媽媽的手下。
李媽媽道,“沒拉,姐兒是了,吃飽就好了。天兒晚了,你歇著去吧。”
“哦。”
腳步聲遠去。
荀香氣憤不已,繼續大哭。
又一串腳步聲過來,“姐兒怎麼哭得這樣厲害?”.
聲音頗有些威嚴,是正院的管事嚴嬤嬤。
李媽媽的態度一下好起來,笑道,“姐兒著呢,白天喜歡找我,夜里喜歡找夏二家的。哎喲,不知何故,夏二家的臉上突然起了疹子。不敢來服侍姐兒,在屋里歇著呢。”
嚴嬤嬤吃驚道,“夏二家的起疹子了?怎麼不早說,姐兒過了病氣咱們可就罪過了。”
李嬤嬤道,“我正想去跟你說呢。還好白天都是我喂,否則姐兒也危險了。”
邊說邊用一塊帕子給荀香眼淚,又在荀香的鼻子上按了一下。本來應該明天早上用,死妮子哭個不停,不得不提前用。
荀香困極了,沒有了哭的力氣。知道,那塊帕子是何婆婆給這惡奴的。
主子沒哭了,嚴嬤嬤松了一口氣。又道,“明兒一早讓夏二家的趕出府養病,不許再靠近姐兒。不行,我這就安排離開。”
腳步聲漸遠,荀香著急也無法,昏睡過去。
這一覺睡得沉,次日上午還沒醒來。
巳時末,何嬤嬤拎著一個帶蓋的木盒子來到東公主府棲錦堂西院。
在荀府時給姐兒喝了藥,會一直昏睡,下晌才會醒,晚上就會起疹子。
為了不讓人發現端倪,盒子是圓形的,雖然比較大,也不能包包被,孩子躺在里面還得踡著。好在娃娃,又睡得沉。
何嬤嬤不能表現出盒子的重量,覺拎得很輕松。
垂目急走,外表如常。只有自己知道此時有多麼難和張,后背、頭發里、鼻尖、手心出了許多汗。
怕手沒抓穩盒子突然落下,怕突然沖出一條惡狗或一個人把撞倒,把孩子撞出來……
開門的小丫頭認識,笑道,“何嬤嬤來找李媽媽?”
“是呢,李媽媽昨兒說那種布,適合給姐兒做尿片子,我家大夫人就讓我再送一些來。”
說著,何嬤嬤塞了一個荷包進小丫頭的手里。
小丫頭難得收打賞,高興地請何嬤嬤進去。
棲錦堂很靜,只樹上傳來兩聲鳥兒的呢喃。
何嬤嬤徑直去了西院。
李媽媽正焦急地在屋里來回踱步。
剛才,把昏睡的荀香抱在口,揭起裳假裝喂,還去廳屋里走了一圈,故意讓丫頭們看到。
“喂”完,又讓丫頭兌了一盆溫水進來,就打發兩個二等丫頭拿著幾樣素尺頭去針線房給姐兒做裳和帽子。
還說,“太后娘娘薨了,要穿一年素服。之前給姐兒做的裳都有些艷麗,要多做幾套素凈些的。姐兒份尊貴,還是要繡些花兒啊朵啊的……”
;小主子的臥房,只有大丫頭和二等丫頭有資格進來。大丫頭梅老娘生病了,早上就請假回了家。
終于等到何嬤嬤進來,忙把門關上。
兩人來到臥房,把盒子放在床上,從里面把荀抱出來。
荀穿著荀香的裳,戴著荀香的帽子,睡得正香。這套裳是昨天何嬤嬤拿回去的。
李媽媽又把一個鑲有小貓兒眼和小南珠的小金鐲子給荀戴上。小鐲子是皇后娘娘賜的,昨天早上東公主親自給荀香戴在手腕上。
再低頭聞聞,旬上的確散發著一淡淡的香氣,跟荀香的味道大相似。
何嬤嬤則是把荀香往盒子里塞。不敢太用力,怕把荀香弄醒。
何嬤嬤把蓋子蓋上,李媽媽把荀用包被包上放在床上,兩人對視一眼,心都不輕松。
要順利把荀香送至荀大夫人手上,荀姐臉上起疹子,們才算基本完任務。
兩人無心說話,沉默了一會兒,何嬤嬤就拎起盒子出了棲錦堂。
回去比來時的心更忐忑。
終于順利上了馬車,馬車緩緩駛出公主府,何嬤嬤才用袖子去臉上的汗,長長呼出一口氣。
掀開車簾一角,看到釘著綠油銅門環和銅門環和四十五枚大銅釘的朱大門被遠遠甩在后面,收回目,看向木盒。
小妮子被迷得深,一直沒哭鬧。最好睡到夜里,直接夭折。
無聲地念了聲佛。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恨就恨你早死的親祖母吧,誰讓得罪了大夫人。從此,你的所有富貴將由大夫人的親孫了。
姐兒的命真好。怪不得取了這個名字,可不變了凰。
何嬤嬤嘆了一口氣,心里七上八下。也不想做這事,若被發現,不說的老命,一家老小都完蛋。可主子讓做,哪里敢不做……
馬車駛銀大街,路不寬,兩旁賣聲此起彼伏。
突然,前面傳來馬的嘶鳴聲和人的驚聲。
車夫是何嬤嬤的侄子何順,驚道,“二嬸,前面驚馬了。”
他下車拉著馬往旁邊走,路邊人多攤子多,靠不過去。馬驚著,原地踏步。
何嬤嬤只得拎著盒子下車。
驚馬拉著一輛馬車向這邊跑來,把路邊的攤子刮翻,人們尖著四躲避。
擁中,何嬤嬤手中的木盒被掉在地上,人也被人流著往前走去。想回撿盒子,但年老弱,本不過別人。
驚得魂飛魄散,回頭大聲喊道,“何順,把木盒拎著,那是大夫人要的東西。”
由于害怕,喊聲異常恐怖,像有人要殺似的。
何順不知道盒子里裝的是什麼,但看到何嬤嬤如此害怕,知道盒子里的東西肯定重要。
他顧不上馬車,橫沖直撞沖進人堆。他長得牛高馬大,拼命把旁邊的人推開。還好人不算頂頂多,沒踩著盒子,他撿起木盒隨著人流往前走。
還對被人流裹挾著的何嬤嬤大聲喊道,“二嬸,盒子撿著了。”
丁釗手里的盒子也被了下去,他推開他的人彎腰把盒子撿起來。
順著人流走,走出街口,人流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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