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蕓一開始還不太好意思收鄰居的錢,然而呂萍帶頭,故意在公共浴室門口,人來人往的地方,塞給葉蕓錢,說是上次修改腳的錢。
這麼一來,想占便宜的人自然不好意思再去麻煩葉蕓,而真正想找葉蕓幫忙繡點東西的也會適當給點錢。
日子便在這一針一線中飛馳而過。轉眼,聞斌已經離家五個多月,單位那邊依然沒有傳來返航的消息。
佟明芳隔段時間便會帶著葉蕓去港口打聽,有人說是遇上暴風天氣貨臨時改了航道,也有人說因為船上貨的原因船隻滯留在吉大港。總之每次去詢問得到的消息都不一樣,沒人能告訴們返航的確切時間。
了秋,天氣急轉直下,佟明芳生了場病,臥床在家整日心心念念小兒子的歸期,躺在床上也不忘問葉蕓港口那邊今天有沒有消息傳回來。如果因為什麼事耽擱了,葉蕓沒能去碼頭,佟明芳免不了要數落一番。
葉蕓也著急,奈何每次去得到的結果都一樣。問的多了,人家也覺得煩。有時候只能一個人坐在碼頭著來往的船隻,就這樣待上一會兒,再回去面對佟明芳的盤問。
那一陣子白家始終籠罩在無形的影之下。白聞賦也在通過一些關係了解聞斌所在貨船的去向,經過多方打聽,再加上港口人員的含糊其辭。一個可怕的念頭氤氳在白家人的心上,那就是貨船有可能因為什麼原因失聯了。
冷戰時期,外面的國際形勢不容樂觀,各個國家對商船的管控標準不一樣,航行或靠岸都有可能遇上麻煩。再加上一些水域長期存在的海盜,瞬息萬變的海洋氣候。這些都了不可預測的風險,沒有消息,或許對於白家人來說就是好消息。
直到那天下午,聞斌單位的兩個領導突然造訪。佟明芳的已經恢復,家中只有和葉蕓在。
佟明芳讓葉蕓去煮茶,葉蕓才走到屋外的鍋灶前,屋裡登時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葉蕓拿著杯子的手不住抖,隔壁的春娣聽見聲音推門出來,周圍陸續有鄰居探出子。
聞斌的單位是今天上午接到聞斌遇難的消息,下午就急過來通知白家人。據他們所說,貨船遇到了一些意外,目前還沒有返程,況得等這艘船回港後再做進一步調查。
佟明芳哭得雙發,幾近暈厥,春娣幾個老鄰居扶住。佟明芳死命拽住領導的胳膊,哭喊著讓他們一定要把聞斌帶回來,哪怕人沒了,也不能讓他流落在外面,無論無如何,一定要將他帶回家。
領導無法給出保證,只能答應,盡一切可能把人帶回來。
這些平日裡沒在背後嚼白家舌的鄰里,聽說聞斌遭遇不測,這會兒也暫時放下見。兩位領導走後,他們留下來安著佟明芳,直到佟明芳的狀態緩和了一些,才各自散去。
期間,葉蕓木然地搬凳子、燒水、端茶,再把兩位領導送走,瑟地站在牆邊上。
沒有經歷過親人去世,生離死別,這個消息太過突然的在腦中開,就像被毫無防備地扔了顆炸彈,眼前白茫茫一片,所有的聲響變了尖銳刺耳的忙音。心臟被人猛地下去再極致地反彈上來,甚至要衝破腦袋。無人知曉,正在經歷一場漫長的地震,地震的盡頭是未知的恐懼。
佟明芳沉浸在喪子的悲慟中,抬眼瞧見葉蕓立在牆,一滴淚都沒掉,頓時氣不打一來,拍著桌子:「你還好意思站那,聞斌都沒了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
葉蕓抖著,想發出聲音,可張了卻一個字都發不出來,無法像佟明芳那樣哭天喊地,除了害怕,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反應。
的沉默徹底激怒了佟明芳,指著大罵:「你沒來我家前,聞斌好好的,怎麼你一過來他就出了事,我是造了什麼孽討了你這麼個喪門星回來。」
話剛說出去,佟明芳就瞥見了那幾本摞在凳子上的書,站起拿起最上面一本當著葉蕓面撕兩半。
那一刻,葉蕓的心臟仿若也被人撕裂。
佟明芳仍然無法解了心頭氣,發泄式地將紙張撕碎,裡念著:「我讓你看書,看見你看書我就來火,聞斌沒了,你還有心思看書?」
這些書是用呂萍的借閱證借出來的,被撕碎了葉蕓無法跟呂萍代,更不知道該怎麼賠償圖書館。急得上去搶奪,佟明芳像發了瘋一蠻勁,爭搶中鋒利的紙張劃破了葉蕓的手指,佟明芳趁機一把將推開,葉蕓重重跌坐在地上,佟明芳氣地回捧起那摞書就往葉蕓上砸。
房門被推開,前快速掠過一道影,在葉蕓抬起手臂擋住時,那摞書狠狠砸在了白聞賦的右上......
第12章
書籍四散開來,紙張飄飄零零,碎落一地,承著巨大痛楚的佟明芳捂著口近。
白聞賦攔在葉蕓前,回過頭垂下視線對說:「回房去。」
葉蕓跌跌爬爬起,跑進房,將房門閉。
手指的順著指腹往下滴落,沒有去管,也沒有開燈,只是這樣坐在床沿看著蒼白的牆壁,人像了定。
外面響起悽慘的哭聲和白聞賦低沉抑的嗓音,隔著門,葉蕓聽得朦朧,震的心跳聲打在耳上,無法將這些聲音拼湊容。的世界正在以一種扭曲的姿態侵蝕著,腦中浮現與聞斌的初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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