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聞聲進來,遞給阿梨一套和一件紺青小襖,面料順,約有八新。
幫著阿梨整了整襟,笑道,“這本是我幾年前的裳,離京的時候一并帶回來了,只是手中常有活,也沒穿過幾次。拿給你前還怕穿著顯老氣,現在瞧著,竟很不錯。”
阿梨生的白皙且纖細,恬靜站在那里,即便襖子臃腫了些,也是俏麗的。回一個笑,輕說,“阿嬤,裳好看的。”
馮氏拍拍的手,眼角皺紋因歡喜而堆起,道,“家里條件差些,讓你苦了。等再暖和些后,阿嬤去拾柳條編些籃子賣,攢錢給你買件好看點的衫。”拉著阿梨轉了圈,又說,“我們阿梨這麼漂亮,要好好打扮了才不辜負。”
阿梨笑得,手往下拉住馮氏的手腕,乖順道,“阿嬤手冷了,我幫你捂捂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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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時,馮氏真的去撿了兩個蛋,給阿梨做了碗蛋羹,上面碧油油蔥花點綴,香膩,聞著就覺得饞人。阿梨不敢吃獨食,即便馮氏推拒,也又去拿了個碗,把蛋羹舀出去大半給。兩人相鄰而坐,間或說幾句話,言笑晏晏的,即便只是紅薯粥也吃的很高興。
待用完最后一口,阿梨放下筷子,正準備起去刷碗,外面卻忽然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夾雜著人的尖聲喊,“人呢?人都死哪里去了?趕給老娘出來!”
阿梨被嚇了一跳,無措往窗外看看,又看向馮氏。
馮氏鎖著眉頭,面上帶一些無奈,卻很平靜,顯然是經歷多了這樣事的樣子,道,“那是隔壁家生子的娘,許是薛延又和人家打起來了,要來評理的。”
整了整擺站起來,說,“我出去看看。”
阿梨不敢耽擱,也趕跟上去。
兩人掀開門簾時,王氏已經等不及,拽著生子的胳膊進了院里。幾只正在雪里刨食吃,被看見,怒氣沖沖給踹走,又叉腰站在院中央,指著馮氏罵道,“看看你家薛四干的好事!”
薛家族里,薛延排他這一輩的老四,在這樣小山村,馮氏總不好一聲一聲爺的著,便也就隨了老爺夫人他四兒。
馮氏本就是薛延父親的母,原本在薛府地位也極高,且子又平和穩重,薛延一直將當作長輩看待,恭敬有禮。到了隴縣,鄰里街坊都以為薛延是馮氏的孫兒,薛延知曉,但也未曾把這事單獨拎出來澄清,馮氏便也就只一笑而過,不多做解釋。
阿梨站在馮氏的后,瞧向站在王氏邊的生子。是個高壯的年,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皮很黑,材結實有力,就是眼神有些躲閃。
他右側小臂被木板夾著吊在脖子上,眼下一整塊烏青,角還滲著,一副被揍的很慘的樣子。
生子似乎不愿意王氏在這里撒潑,扯著袖子往后拽,里道,“娘,咱們走吧,和一個老太婆鬧又有什麼意思……”
王氏眼睛一瞪,恨恨道,“要走你走!我就不信了,這天大地大就沒有王法,整個隴縣任由家薛四撒野?不就罵他兩句,說打人就打人?要是哪天不小心踩他一腳,是不是要拿著刀砍了我們全家!”
生子皺眉,張口還想再勸,王氏卻往旁邊撤了一步,不顧地上雪深沒過腳背,坐下就開始嚎,“我是造了什麼孽,怎麼就養了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被人家領著一群人追著打了多頓都還不敢吭聲!這次是壞了胳膊,下次怕是就要斷了瞎了眼了!”
抹一把淚,憤憤抬頭看向馮氏,“你教出來的孫子,闖了禍就得你來賠!我家生子胳膊肘被扭歪了,以后若是治不好落了殘疾,你還得養他一輩子!”
馮氏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看耍瘋,現在見穩定下來了,才緩緩開口,“地上涼,你先起來,咱們進屋說。”
“沒那個必要!”王氏冷笑一聲,“我兒這次扭了胳膊肘,傷筋骨一百天,馬上開春了,沒了他誰去犁地?這本就不只是藥錢的事兒。要麼你就出一個勞力來給我們墾地,要麼就賠我們秋收后一半的收,要不然,咱們就衙門見!”
這明擺著就是訛人。
阿梨心涼一瞬,偏頭了馮氏一眼,見面依舊平靜,只又重復了句,“你起來說。”
聞言,生子趕借坡下驢道,“起來吧,娘。”說罷就歪了子去拉。
王氏許也是覺得冷了,順勢拍拍雪站起來,揚頷哼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短暫的沉寂過后,馮氏開口,“你剛才說薛延打你家生子,是因為生子罵他。”
說得慢慢,“我看著薛延長大,他脾氣我了解,如果只是拌,他是不會手的,更不會帶著一幫人去欺負一個人。你想要我賠,也可以,但你得先告訴我,生子罵了他什麼。”
王氏瞇眼,“罵什麼能值得他把我兒子打這樣?就算罵爹罵娘了,也不至于下這麼重手啊,這是要往死里打,要出人命!”
馮氏不再看耍瘋,轉頭對上生子的眼,道,“你告訴我,你罵了他什麼。”
生子肩膀一下,拉著王氏就想往外走,“娘,大夫本來也說了我這沒什麼大病,沒必要鬧得這麼大,咱們回家吧……”
王氏狠狠跺腳看他一眼,本還想訓罵幾句,但這次攔住生子的卻是馮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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