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久不識字,不懂其意,自然不明白這名字究竟有多麼能現出皇帝對這位皇孫的疼,沒吱聲。
紀云蘅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那皇太孫再如何得寵,如何狂妄,也都與沒有關系。眼下沒有賬目可記,無所事事地看,目突然落在前方的空地上。那里不知道何時來了一只小狗,瞧著約莫才幾個月大,一卷卷的臟兮兮的,堪堪能看出原本是白。小狗坐得端正,一雙眼睛跟葡萄似的又黑又圓,正歪著頭與紀云蘅對視。
“皇太孫這次來泠州,就好比是龍珠落了清水池。”
酒樓的伙計說完這句話,閑聊也結束了,他費盡口舌說了半天,就是等著豬攤上沒什麼人了,再將那些別人挑挑揀揀剩下的豬以低的價格買走。薛久看他說了那麼久,讓他殺了一回價,把剩下的便宜賣給了伙計。
酒樓伙計走后,薛久開始收攤,就聽紀云蘅的聲音慢慢傳來,“薛叔,龍珠落了清水池是何意?”
薛久作一頓,抬頭去看紀云蘅,回道:“就是岸上所有人都盯著唄,那些個皇權貴族與咱們無關,閑話你聽一聽就好,別放心上。來,給你結今日的工錢。”
他丟了手里的抹布上前,也不問今日賣了多,從錢盒子里數出了六十文,用線串起來給了紀云蘅。的工錢是五十文一日,多的十文是紀云蘅比薛久早到而得的。
紀云蘅接了錢道謝,對薛久說了今日的收,對比上次多了幾十文,賬本合上之后遞給了薛久。
薛久也不翻看,將東西搬回鋪子里,來回幾趟就看見紀云蘅還沒走,正呆呆地蹲在一邊,看著一只小狗。
他隨手丟了一塊碎給小狗,又說:“佑佑喜歡,就帶回家養著。”
紀云蘅看著歡快地搖著尾的小狗,并未說話,等薛久又收拾了一陣,才出聲:“養不活的。”
語氣里倒沒有多憾,像是很平靜地陳述一件事實。
集市人來人往,它是沒人要的小狗,紀云蘅是沒人要的小孩。
薛久笑著勸道:“一個小狗能吃多?你從指里下點吃的就能養活了,以后我留些讓你帶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薛久的話,那臟兮兮的小狗突然蹦跶到紀云蘅的腳邊,用力地甩著尾,往的上蹭。長那麼大,紀云蘅還是頭一次遇到親近的小狗,加之薛久在那邊還說著小狗皮實,隨隨便便就能養大,到底是心,蹲下來將小狗抱起。
小狗崽就乖順地在紀云蘅的懷里,用的小舌頭的手指,皮雖臟,起來卻,小小的幾乎溢滿了熱,用力地蹭著紀云蘅的手心。
紀云蘅了一陣,將小狗放了下來,說:“你沒人要,我也沒人要,你跟我走吧。”
狗崽子就跟在后,走回了家。
紀云蘅走后,薛久也收拾完了東西,正待鎖門時,隔壁賣雜食的老板攥著一把瓜子就過來了,“薛老板倒是闊綽,打哪找來這樣標致的小先生,記賬不過一個時辰,就給了幾十文。”
薛久掛上鎖,憨憨一笑,“是我遠房親戚留下的孩子,母親當年生的時候驚早產,孩子落地就弱,腦子也癡傻,早些年又死了雙親,我瞧著可憐,照拂一二。”
“喲,那是可憐。”隔壁老板應了一聲。
薛久卻不再回話,他與旁人向來不多聊,讓人有心攀談也無法接近,每回就是推著豬來,賣完就走,一刻也不多留。
紀云蘅走了半個鐘頭到家。
紀老爺雖然是個八品小,但宅子倒置辦得不錯,遠離鬧市,坐落在茂的林子前頭。而紀云蘅的住所就更為偏僻了,在紀家宅子的最后的一個角落中,原本是庫房,后來因為位置偏僻不好取,就廢棄了。自從紀云蘅母搬進去之后,那里就改了寢院。
這偏僻的角落除了平日里送飯菜的下人便無人會來,常年的無人問津,也就沒人察覺角落的側門因年久失修早就無法閉合,被紀云蘅開了一條,每日就這麼進出,從未被人發現。
進了院子后,將上的裳換下來,掛在后院的繩子上晾曬,散一散上面的腥味。正洗手時,門外來了下人,敲門揚聲道:“大姑娘,今日四姑娘及笄,夫人傳喚你去前院參宴。”
說完也不管紀云蘅應沒應,徑直走了。
紀云蘅洗完了手和臉,又將有些松散的頭發重新整理了一下,回頭叮囑小狗乖乖待在院子里不準跑,這才出門前往前院。
正逢夏季,草木都旺盛生長,這地方多年無人打理和走,倒是讓滿地的花草盛開,形了別樣的景致。
紀云蘅是從出生起就住在紀宅的,但出了那小院之后,對其他地方都很陌生。尋常況下,一年里只能出來一次,就是過年的時候。
當年母親在紀家出的事不面,但紀家卻留了母一命,以弱需要靜養為由給關在了這角落的小屋中。紀云蘅隨母親搬進來,一住就是十多年,母親去世后只剩自己。后來紀老爺抬了偏房為妻,小兩歲的妹妹為家中嫡,而紀云蘅這嫡長也早已名存實亡。
只不過紀老爺是家中嫡長子,過年時需辦年宴,屆時分家的幾房都要回來,為了維護老爺的面子,紀云蘅每年都要參加年宴,不至于讓其他幾房看了笑話,也免于傳出紀老爺苛待嫡長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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