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陣陣，方歇幾分鐘，又驟不防落起。

許織夏是懵的，反應慢，醉醺醺瞇起眼睛仰頭去看雨，被里斯拉住手腕，帶著飛奔進路旁的電話亭。

港區氣溫高于舊金山，但獨獨一件小吊帶也難以承住一個雨中的春夜。

斜風細雨一過，許織夏冷，不含起薄肩，兩條霜白的細胳膊微微擁住自己。

里斯見狀靠近，高抬起臂，撐到另一邊門框，偉岸軀與電話亭圍一個小小的封閉空間，為擋住了涼風的侵擾。

他的作那麼順其自然，找不出一點刻意為之的痕跡，如果閃躲都顯得矯。

許織夏不自覺退了小半步，后背輕抵電話機，不言不語，倒也沒有強烈抗拒的反應。

昏黃的路燈，滴滴答答的雨，狹小而寧靜的電話亭，陷這樣的夜，即便許織夏對眼前的人無意，空氣也自然而然沾染上幾許桃。

里斯低頭瞧著許織夏，正被自己圈在臂膀下，半醉的有著他沒見過的呆萌和溫順，引起他心臟跳躍。

他老練地拿著孩子的心思，話題在此刻的氛圍里恰到好：“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

這四年里第一次有人這樣直白問。

許織夏陷沉默，長久長久的沉默。

里斯聲音放得更輕，繾綣得不明意味：“寶貝，相信我，惦記一個不可能你的男人，你只會委屈。”

不可能嗎……

許織夏始終不吭聲，固執得飾著自己的太平。

里斯最懂對待孩子得循循善，但此刻的氛圍下，無論是終于宣之于口，還是臨時起意，里斯的心都逐漸難以自控。

他目深，注視著，突然說：“如果我追求你，你會生我的氣嗎？”

許織夏迷離的瞳孔閃爍了下，盡管依舊低著眼，但表眼可見地有了一驚訝和怔愣。

“我要追你。”他語氣低，卻又那麼有進攻：“不想先經過你同意了。”

為了表達清楚，里斯開始講回英語，有著無限的耐心：“不用有力，是我自愿的，你不需要對我負責。”

許織夏一時忘了出聲。

對里斯不曾有過特別關注，但此時此刻，他罕見顯出的那點強勢，剎那間讓產生一種與他無關的久違。

里斯觀察神，以退為進輕笑道：“不說話，我當你默許了。”

雨夜朦朧，氣氛曖昧到了這地步，太適合談說。

里斯私心希雨下大，側目去觀察雨勢，一眼到那臺他驚羨的布加迪黑武士超跑，就停在對面的樹下，至今沒離開過。

訝異之余，里斯忽而掃見那個男人。

當時他人在車外，對這場雨無于衷，小雨篩過樹梢了雨，落到他的肩頭像塵埃。

他后腰靠著車門，量太高，右支地微微曲膝，暗花質黑襯衫斂進腰，收出窄腰坦腹，古領松垮著，領口下利落繃的廓搶眼。

寬闊的肩膀上，有一對黑銀面耳骨夾，那副漸灰細框墨鏡還架在他高的鼻梁，一直沒摘掉，看不見眼睛，顯得他更神莫測。

里斯接著遠遠端量他。

見他一手揣兜，單手敲出支煙叼到里，煙盒往后拋進車窗，再出袋里的打火機彈開，拇指反復輕了幾下砂，就是冒不出火，他合了金屬蓋，胳膊意興闌珊地垂下去，打火機拎在指尖有一搭沒一搭把玩。

哪怕隔得遠，里斯也能到他上的郁和危險，他看似慵懶，松弛之下卻更像是有尚未亮出的獠牙。

他長久斂著頷，四周有種危機暗伏的平靜。

一個人的貧富可以對外包裝，但階級通常都源自骨子里的細枝末節，而這個人，只看派頭就知道并非等閑之輩。

里斯恍了神，不由尋思這是哪號人。

這時候，男人抬起食指，慢悠悠勾下了墨鏡。

一個無可料及的瞬間，他盯住地面的眼冷不防上抬。

那目跟尖刀似的，一刀飛進里斯眼里。

里斯眼皮忽，脊骨跟著一個悚栗，真覺自己被剜下了一塊眼。

若非許織夏是知知底的孩子，里斯都要以為，自己勾搭的是這個男人的心肝寶貝。

第03章

“有煙嗎？”許織夏終于想起來要反應，生扯遠話題。

里斯愣住，看見許織夏渾不知的臉，他思緒很快從男人的迫中出，不再無厘頭想，當即笑起來，去掏兜里的煙盒，出一風流氣：“你還會煙，我從不知道。”

許織夏不答，接過他遞來的那支煙，攥在手里：“謝謝。”

“不過打火機被扣在舊金山的機場了，我正要去買。”里斯試探問：“想不想再一起喝點酒？”

伏特加的后勁洶涌而上，許織夏不太愿意再多講話，甚至都沒思考明白他意思，就“嗯”聲敷衍回去。

“稍等我幾分鐘。”里斯笑著奔進雨里。

他一走，四周頓時變得空靜，外面細雨蒙蒙，風過，有花簇的窸窣聲。

許織夏只在電話亭里發呆。

這支煙宛如一條見不得的毒蛇，從影里蜿蜒爬出，出截尖尾，朝吐出鮮紅又邪惡的信子。

許織夏沒過煙，從前不聽話了是要罰站批評的，所以向來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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