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昌案后,先帝深惡世家大族,寒族開始出將相,朝堂再不是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局面了。
崔珣回想著這樁三十年前扭轉大周政局的案,他微微皺眉,抬手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似乎還停留著剛才荷花池中那人的溫度,如此異事,他眸中仍然是古井無波,他抿了抿,掩袖輕咳兩聲,然后攏白狐裘,緩步步麟德殿中。
第2章
麟德殿中,太后已經上座,太后雖年逾六旬,但仍然發黑如瀑,蛾眉皓齒,瞧上去如同四旬婦一般,太后近日抱恙在,說是不出席守歲宴,但宴席進行到一半還是強撐病出席,群臣猜測仍然不愿放棄手中權力,就算圣人已然親政數年,也還是要拿。
崔珣也了席,正襟危坐,四周大臣見他前來,都停止了談,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鄙夷之,更有甚者,還將自己座位往旁邊挪了挪,以示對崔珣不屑。
崔珣也不在意,只是夾了塊魚膾咀嚼了起來,他手指纖長漂亮,就餐姿勢也是優雅至極,任誰瞧著,都覺的這不愧是天下高門之首的博陵崔氏之子,但誰能想到,這位沅茞澧蘭般的年輕人,居然是炮制了無數冤獄的酷吏佞呢。
太后似乎往崔珣這邊瞧了一眼,然后叮囑隨侍幾句話,片刻后,侍便端了碗羊黃芪湯前來,侍恭恭敬敬將羊黃芪湯放在崔珣食案上,道:“太后言崔卿畏寒,特賜羊黃芪湯,為崔卿暖暖子。”
侍話音剛落,崔珣邊大臣便向他投來異樣目,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更多的是鄙視,眾人心想,太后果然對崔珣不同尋常,崔珣今年不過二十有三,太后的年紀都可以當他祖母了,這崔珣可真是不知恥。
但太后勢大,先帝于二十年前崩逝,當今天子年,太后垂簾聽政,二十年苦心經營之后,朝中已遍是太后爪牙,否則崔珣投降突厥本該死,卻反而搖一變了察事廳四品卿,思及此,眾清流也不敢再在太后面前對崔珣顯現鄙夷神,而是一個個默不作聲,低下頭去。
守歲宴雖有小小曲,但仍然徹夜狂歡,熱鬧非凡,守歲宴后,便是元日的大朝會,大明宮展宮懸鼓吹,陳車輅輿輦,圣人服袞冕,王公貴胄、文武百、藩國使節向圣人朝賀,一派太平盛世、欣欣向榮的景象,等到大朝會結束,已是日下西山。
崔珣熬了一夜的守歲宴,又熬了一天的大朝會,已是疲憊不堪,他坐了馬車回到地宣坊的府邸,這府邸乃是太后所賜,府邸雖大,但只有一個啞老仆,崔珣也不喜旁人伺候,他下了馬車,進了房間,便上榻睡去,不過崔珣向來淺眠,就算是如今倦極,也無法得以深眠,而是醒醒睡睡,如此反反復復,便到了寅時。
四更時分,崔珣似被噩夢驚醒,他起,發現屋窗戶不知何時開了,涼風陣陣往里灌,崔珣披下榻,將窗戶關了起來,只是關窗之時,他卻約約,見一個穿著窄袖間的影。
但崔珣再定睛去的時候,那個影又消失了,崔珣以為自己倦極看錯,也沒有放在心上,而是關了窗,回到榻上,只是這次就再已無法眠,他腦海中不斷回想著噩夢的容,就這般睜著眼直到天明。
等到三千下晨鼓響起,崔珣便知到了五更時分,長安城又是一陣鳴犬吠,熱鬧非凡,崔珣披起,這是正月初二,所有員休假七日,長安城的百姓都在走街串巷拜年,居住在宣坊的貴人門前也是車水馬龍,學子小吏們手執飛帖在門前恭候,想給自己爭一個錦繡前程,與這些熙熙攘攘相比,崔珣府邸格外冷清,就連門神和春聯也沒有張。
有兩個寒族舉子經過崔珣府邸,見到冷清況,也不由多看了幾眼,一個舉子嘟囔道:“既然這家在宣坊,怎麼一個客人也沒有?”
另一個舉子曖昧笑道:“你有所不知,這是那位蓮花郎府邸。”
“蓮花郎?崔珣?”
“除了他還有誰?清流不屑于和他結,至于那些小人倒是想和他結,他又瞧不上,誰來就將誰轟出去,久而久之,可不就是門可羅雀嗎?其實崔公府邸離他也不遠,但他早已被崔氏族譜除名,故而也沒有親戚可以走,這元日的大喜日子,長安城孤單這般的,大概就他一人了。”
“自作自。”
那兩舉子鄙夷了會,也嫌惡的離開崔珣府邸,在他們前方,站著一個穿著窄袖襦的清麗正撐著傘,站在他們面前,但兩人似乎沒有看見一般,而是略過,徑直走遠了去,轉過,怔怔看著他們背影,然后輕聲嘆了口氣,影竟然直接穿過閉的大門,走進府中。
崔珣正穿好深緋常服,系上蹀躞帶,幞頭還未及帶上,銅鏡,他墨發玉冠,絳如霞,一雙桃花眼瀲滟漪瀾,不過他臉太過蒼白,眼神又太過凜如霜雪,倒是將那桃花眼的旖旎綺麗沖淡了幾分。
崔珣系好蹀躞帶,不經意間抬頭,卻看到銅鏡顯現一個子影。
他不由回頭,只見面前站著一個,上穿著綠半臂短襦,下穿著紅白間,梳著雙鬟仙髻,頭上著金花簪,額上點著滴珠狀花子,肩上披著薄紗披帛,相貌更是明眸皓齒,蘭姿蕙質,明明是難得一見的傾國人,崔珣卻皺起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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