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飯盒的地方鋪著瓷地磚，挨著墻面一溜水龍頭，下面是水槽。

墻上著紅字標語：節約用水！小心倒！

以前，也有學生倒過。

為此，學校專門買了一些塑料的防地墊。

但總是不出些時日，那些地墊便壞了，四分五裂被踢得到都是。

所以，大家平時洗飯盒時都很小心，不讓水濺到地上，也會注意腳下。

許之夏來的時候，特別注意了地面環境，確定地上是干燥的。

王琦一來，地面就那麼多泡沫。

而且他也在洗飯盒，照理說如果不是提前預知會倒，本來不及手扶…

許之夏什麼都明白。

他們就是故意的。

咬著走開。

這麼一出，竟然把蕭野忘了。

步子迅速，往教室方向走，經過食堂前的小場。

正午，太當空，把人的影子拍扁黑團。

一個大黑團湊近，伴著一聲敞亮的招呼：“喂！”

許之夏驚，反彈開，待看清是蕭野，肩膀微微放松下去。

的臉有些紅，蕭野分不清是委屈還是生氣，或是太曬的。

他言簡意賅地問：“他們欺負你？”

許之夏聳拉腦袋，推測他剛才都看見了。

點頭。

蕭野偏下腦袋去看那張小臉，追問：“他們為什麼欺負你？”

為什麼欺負？

許之夏不知道。

搖頭。

蕭野蹙起眉心：“多久了？”

許之夏抬了下眼皮，很小聲：“上學期就……”

真要算，那就是去年蕭野當眾否認許之夏不是他妹妹之后，逐漸開始的。

許之夏覺得，蕭野問這些好像在關心自己。

像是可以抓的稻草。

咽了口口水，主求助：“你可不可以幫我？”

仰頭看著他，因為，眼睛微微瞇著，不像平時圓得跟顆葡萄似的。

蕭野頓了一下，雙手叉腰：“你想我怎麼幫你？”

許之夏：“他們怕你！”

許之夏覺得，幫自己對蕭野來說，小事一樁。

而且大半年接下來，方晴幫過他，自己對他也很善意，他應該不會拒絕這種舉手之勞。

許之夏靦腆的提議：“你跟他們說，別欺負我……”

蕭野聽著許之夏的話有些想笑。

不是嘲笑。

就是…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難怪被欺負！

舌頭在里滾了一圈，他垂眸，語氣迫：“那下次呢？我能每次都幫你？”

許之夏沒想那麼多。

什麼下次，下下次，對現在的來說就想解決當下。

蕭野抬了一下下：“許之夏，不想被欺負就學著自己反抗！”

許之夏理解這話的意思。

他這是，拒絕了。

低下頭，卷翹的睫印在眼瞼上，像小刷子，可憐：“我不知道怎麼反抗。”

tmd…

蕭野順了順氣：“你忘了你怎麼打我的了？”

被臉開大，許之夏輕聲道歉：“那天的事對不起，我太沖了，沒……”

“打住！”蕭野冷聲阻止許之夏綿綿不斷的懺悔。

怎麼又來了？

蕭野有種不耐煩：“你不是都給我道歉了嗎，還來？”

許之夏老實說：“我覺得還不夠。”

蕭野笑了一聲，手逗：“買一瓶水還不夠是吧？”

說完，勾勾手指。

意有所指。

許之夏看著蕭野攤開的手心，又抬眸看他的臉，有些不置信，但也沒怎麼猶豫，垂眉順目乖乖掏錢。

他缺錢。

想要點金錢的補償，也不為過。

許之夏是這樣想的。

唯一的盤算是，最多只能給他五十…

蕭野看許之夏還真掏錢，無語地抓了抓頭發，再次雙手叉腰：“你敢給我掏錢試試！”

許之夏作一僵。

怎麼了這是？

不是他要錢嗎？

怎麼又擺出一副真掏錢，他就揍的神？

許之夏抿著瓣，婉轉地撇開視線，把手從兜里拿出來。

蕭野把話題拉回來：“許之夏，拿出你那天打我的氣勢去反抗，讓他們不敢欺負你！”

什麼？

這是要去打架嗎？

哪里會打架？

而且，這跟那天的況不同！

那天，是被保護媽媽的念頭主導，為了媽媽，什麼都不怕。

可平時，哪里敢和別人打架？

許之夏輕輕搖頭：“我不敢。”

蕭野被這話逗笑。

這次，是真笑出聲了。

他說話本來就不好聽。

蕭野：“不敢？不敢就活該被欺負！”

活該？

許之夏倏地抬起頭，眼睛似乎紅了一圈：“你…你……”

還以為他問這些，是想幫。

難道問這些，只是為了這一句嘲諷嗎？

被欺負，怎麼就變活該了？

又沒做錯什麼……

許之夏腦袋里閃過反駁的話，下意識已經口而出：“你不是也不敢反抗你爸爸嗎？你……”

口舌之快戛然而止。

許之夏咬住瓣，很快就低下頭道歉：“對不起…”

不該說這些。

怎麼樣，都不應該往人傷口上撒鹽。

許之夏心底的疚油然而生，重復道歉：“對不起！”

說完，瞄一眼蕭野，抱著飯盒跑開！

回到教室，許之夏拿出上午的英文試卷，展開。

但總是走神。

覺得自己剛才對蕭野說的話確實太過分了，不知道他現在會不會難過…

許之夏甩甩腦袋，將雜念甩開，繼續看英文試卷。

閱讀選擇題中，有幾個單詞許之夏不認識，便拿出厚厚的英文詞典查閱。

正翻著詞典，背心刺痛一下。

是王琦用圓珠筆許之夏后背：“許之夏，你生氣啦？”

許之夏沉了口氣，繼續翻詞典。

王琦又了一下，比剛才更重：“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不是也沒摔倒嗎？”

許之夏將椅子往前拉了拉，雙手堵住耳朵。

突然，后頸一松……

意識到什麼，許之夏像只煮的蝦子。

趕護住自己被拉開的肩帶，轉去看罪魁禍首。

旁邊有人起哄：“喲喲喲！王琦！你干嘛解人呀！”

還有人奔走相告：“快看！快看！”

伴著笑聲：“哈哈哈哈……”

許之夏眼眶瞬間填滿憤又委屈的淚水。

咬著回，埋著頭，將肩帶重新在后頸系上。

后背突然又被了一下。

王琦：“許之夏，你聽我說話了嗎？”

許之夏：“……”

王琦：“許之夏，我聽說你媽媽被流氓——”

沒等王琦的話說完，許之夏轉，將手上厚重的英文詞典朝王琦臉上扔去。

許之夏坐在位置上，仿佛被了力氣，不住的呼吸。

直到聽到有人驚呼：“流了！流了！”

淚水破眶而出。

那一刻，許之夏恐懼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