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網絡還未滲生活。

沒有鋪天蓋地的相關專家號召重視學生心理健康，也沒有掛在熱搜上關于霸凌的相關詞條，更沒有播放量幾百上千萬的短視頻教你遇到這樣的事應該怎麼應對。

那時，每個人的認知只來源于生活周邊。

所以，許之夏不知道，這些，是校園霸凌的一種。

不僅不知道。

就連那些霸凌者，也不知道。

那些行為，并沒有給許之夏帶來明面上的傷害。

但讓許之夏有種說不出的痛苦。

很難。

難到每天去學校都需要鼓足勇氣，在學校的每時每刻都想把自己包裹起來。

而挑斷許之夏最后那條繃著的弦，是在某天下午。

那天，許之夏因為向老師請教一道理題耽擱了時間，離開得很晚。

然后，親眼目睹了一場約架，就在校門側邊的河道。

遠遠看過去，一波是隔壁職中的，另一波領頭羊，是蕭野。

他們打架，純純拼拳腳。

把人摁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又被另外的人從后面一腳踹翻…

許之夏嚇得趕跑。

太害怕了。

害怕住在對門的蕭野。

對來說，蕭野像顆不定時炸彈，不知道他的拳腳什麼時候，會不會因為什麼落在上。

也害怕同學。

他們那麼討厭，會不會哪一天就對拳腳相向……

晚上九點多，方晴回家。

抱著一些嶄新的繪畫用，敲了敲許之夏的房門，然后探進去：“小畫家，媽媽打擾你一下！”

溫溫的聲音，卻像一把匕首，進許之夏的心窩。

許之夏收了好久的眼淚，突然就決堤，肩膀抖不已。

方晴發現端倪，趕過去，把東西放下，雙手捧起許之夏小臉，手指給抹淚：“怎麼了？夏夏，你怎麼了？別嚇媽媽。”

許之夏哽咽請求：“媽媽，我們回家吧。”

里的家，指蘭家村。

方晴許之夏腦袋，耐心問：“怎麼突然想回家了？是不是學校，或者畫室發生什麼事了？”

提到畫室，許之夏好像有了一個更好的理由。

許之夏輕輕搖頭：“我不想學畫畫了，大家都說是有錢人才學的。”

不止是燒錢，還有眼界，人脈，等等。

許之夏抹了一把眼淚：“媽媽，我們回蘭家村吧，你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方晴單純理解許之夏的話后，眼睛地泛著淚。

把許之夏抱進懷里：“媽媽不辛苦。”

斬釘截鐵：“是真的，一點也不辛苦！”

方晴仰頭看著老舊的天花板，以此憋住眼淚：“夏夏，你不要覺得自己花了很多錢，也不要擔心那些花銷，更不要覺得媽媽辛苦。我的兒有這方面的天賦，我作為你的媽媽，怎麼能埋沒你的天賦？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如果我做不到這些，那我就不配做媽媽。”

許之夏一把眼淚抱方晴。

方晴緩緩呼出一口氣，帶著溫的笑意，開導：“你要知道，沒有你，媽媽還是要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媽媽的辛苦從來都不是你的責任，你不需要有任何愧疚。反而，你是媽媽每天努力的力，只要想到你，媽媽就充滿力量，知道嗎？”

許之夏掉著眼淚點頭。

“夏夏，其實媽媽一直對你很愧疚。”方晴眼泛淚，“在決定生下你的時候，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一個合格的媽媽，而且，讓你從小就沒有爸爸……”

盡管一直在努力做一個好媽媽，但總覺得還不夠，還差很多…

作為媽媽，很愧疚。

許之夏抬頭，手給方晴眼淚：“媽媽，你很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方晴欣地拉開角：“你也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

許之夏吸吸鼻子：“真的嗎？”

“當然！”方晴點頭，順了順許之夏的頭發，“媽媽因為工作質，見過那麼多孩子。”

方晴豎起食指比了個‘1’：“我們夏夏，是最優秀的！”

許之夏咬住，好幾秒，開口：“媽媽，我在這里沒有好朋友。”

許之夏說出這話，方晴才意識到最近疏忽許之夏了。

這問題，明明早就設想過。

卻因為連軸的高強度工作，疏忽了。

方晴并不知道許之夏糟糕的況，只是單純覺得許之夏沒有好朋友失落而已。

于是，方晴紓解道：“媽媽因為工作…”

頓了一下，神有苦難言：“還有一些其他原因，媽媽好像也沒有什麼好朋友。”

社會底層的年人奔波于生活，力本就有限，還要面臨各種現實。

好朋友，真的很難。

方晴：“夏夏，你就是媽媽最好的朋友，媽媽覺得有你就夠了！”

許之夏咬著，若有所思。

方晴攬著許之夏肩膀：“夏夏，你忘了嗎？我們說好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并肩作戰一起生活的戰友，要一起努力！”

許之夏呆愣兩秒，閉著眼睛點頭：“我沒忘。”

方晴逗許之夏：“我還等著我們小畫家變大畫家呢！站在又高又大的舞臺上！”

真的可以變大畫家嗎？許之夏沒什麼自信。

方晴握住許之夏的手，滿眼星：“那時候媽媽站在臺下看著你，想想就好幸福。”

“媽媽…”

方晴再次給許之夏眼淚，調笑的語氣：“好了，都哭小花貓了。”

許之夏了一下潤的臉頰，作稽。

方晴欺近小花臉：“夏夏，媽媽發現你白了好多，變漂亮了！”

許之夏不好意思地小臉。

其實也發現自己白了好多。

大概是以前在村里，大夏天去摘桑葚，撿鴨蛋，挖蓮藕，撿蟬殼……

曬得黑黝黝的。

現在不怎麼曬太，就白了。

方晴看許之夏緒穩定了，轉拿起嶄新的繪畫工：“看媽媽給你買了什麼！”

許之夏看見新畫，淚汪汪的眼睛睜大，閃著芒。

也是真的，喜歡畫畫。

方晴覺得，有許之夏就夠了，可以抵萬難。

許之夏也是如此。

而且知道，媽媽為了學，放棄了什麼。

許之夏八歲那年，上三年級。

方晴有時候因為工作不能準時下班，許之夏便在教室寫作業，寫完去辦公室找方晴。

某天，許之夏寫完作業去方晴辦公室，在辦公室窗戶外聽見里面傳來齷蹉的語言。

那個男的利用職權，以給方晴正式教師編制為由，想對不軌。

方晴冷言明確拒絕了。

所以，盡管許之夏聽過村里好多閑言碎語，但知道，自己的媽媽特別好，特別干凈。

在許之夏小學六年級那年，方晴終于如常所愿，得到教師編制。

這份編制，用了十來年時間，來之不易。

可為了許之夏去城里學，方晴連考慮都沒有，毅然就舍棄了。

所以面對目前的所有，許之夏告訴自己。

別怕。

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