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雨一下便連綿了好幾天,春風和煦,提前到來的這場雨催得春花次第開,長勇侯府後花園的桃林開的如火如荼,遠遠去如同一片的花海,風一吹就撲簌簌的落在地上。
鮮花著錦,長勇侯府也到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初九是長勇侯陸顯宗的七十大壽,府裡早早的就已經開始四散發帖子,遠近的族人也都趕回來賀壽或是幫襯,長勇侯府熱鬧得彷彿又過了一次年。
一片祥和裡,陸顯宗正在接兒們的拜壽,整個人都喜氣洋洋,哪怕已經七十歲了,他也仍舊極白髮,神矍鑠。
等到三兒陸琳瑯攜著夫婿楚國公世子吳文傑跪下磕頭,裡說著松柏長青、長命百歲的吉祥話,他臉上的笑意便更深了些,著下上的鬍子滿意點頭,和悅的讓兒婿快起來。
又朝著邊上自己的繼室林氏笑著誇讚:“還是你會教養孩子,婿是從千里之外帶著芃兒趕回來的,這份心意便難得。”
林氏保養得宜,進退有度,聞言便忍不住笑著道:“看侯爺說的哪裡話,都說父慈子孝,還不是因為老爺對他們也好?他們做這些自然是該當的。”
氣氛熱鬧和睦,大家都誇讚著陸琳瑯真是孝順又懂事,吳文傑也是文武雙全,陸顯宗愈發意氣風發,還想著自謙幾句,就見管家急急忙忙的奔進來,不由得不悅的皺起了眉。
這麼多客人都在呢,冒冒失失的何統?
管家卻顧不得那麼多,了一把頭上的汗低垂著頭有些著急的稟報:“侯爺,夫人.....二小姐回來了。”
滿堂的歡笑聲頓時消失殆盡,人人面上表各異。
陸顯宗的臉立即就沉了下來,他有五個兒,但是卻最忌諱別人提起他的二兒,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這個不孝都已經四十八了,竟然還沒嫁出去,了整個京城的笑柄。
此刻眾人各異的目落在他上,他剛才的好心頓時一掃而空,原本想著讓管家把人直接領到後院去算了,可是想到這個兒的死板,又噌的一下站起來,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陸明薇正興沖沖的捧著一幅畫在家裡的花廳裡站著,雖然家裡的下人們都不肯把引到正堂去,但是也不以為杵,這些年反正也習慣了,因為嫁不出去,知道自己已經連累長勇侯府在京城出了名,連帶著一家子人都面上無,所以對於這些忽視和鄙薄,早已經學會視而不見。
年紀越大,這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在家裡便讓家裡眾人更加難堪厭惡,為了不讓家裡人為難,主求去家廟,一年裡頭,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回來。
這一次因為陸顯宗要過壽,特意從羅雲寺下山趕回來,用自己積攢的銀子去買了一幅畫,專門準備送給陸顯宗賀壽的。
為人子,雖然最沒有出息,但是這個時刻,若是不回來,總覺得心中不安。何況趕回來才能見一見自己的同母姐姐和胞弟,他們見面的機會以後只會越來越了。
正這麼想著,聽見外頭有窸窸窣窣的靜,頓時忍不住喜悅的朝外迎了幾步:“父親答應見我......”
一句話還沒說完,臉上就捱了啪的一聲重重的掌,手裡的畫一時拿不穩,掉在地上滾了一圈出上面的雄鷹圖。
那是陸顯宗最想要的畫聖的親筆,不過如今已經不重要了。
周遭瞬間變得安靜起來,陸明薇有些不可置信的捂住臉,聽見陸顯宗歇斯底里的痛罵:“你回來幹什麼!?我好端端的大壽,誰讓你這個喪門星迴來的?你是不是不得我死?”
一連串的反問把陸明薇問懵了,原本以為,不回來,面子的陸顯宗才會不高興,畢竟他最迷信和要面子了,總是念叨著誰家過壽的時候竟然有子沒到場,臉都丟盡了之類的話。
可原來,陸顯宗甚至都不希有這個兒。
周圍的人急忙湧上來七手八腳的拉開氣的捶頓足的陸顯宗,陸明薇的大姐陸明惜毫不遲疑的擋在跟前,哽咽著質問陸顯宗:“爹!今天是您七十大壽,微微不過是想要給您賀壽,千里迢迢的趕回來,您怎麼能打?!”
“我不要這個不孝給我賀壽!”陸顯宗氣的臉紅脖子,這些年同僚的議論,親朋的嘲笑和異樣的眼讓他把對陸明薇的父消耗殆盡,他有些口不擇言:“我不得死在外面!早知道這樣,當初退婚的時候,就該一頭撞死在柱子上,還比現在丟人現眼的好些!”
外面的戲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開唱,今天唱的是五拜壽,喜慶的二胡聲響起,林氏細聲細氣的上來拉陸顯宗:“好了好了,你跟微微置什麼氣呢?都說幾句,王爺他們只怕已經來了,您還是快出去吧......”
陸顯宗是鎮守山東的,是在魯王崔鳴手下辦事,他過壽魯王親自來,是給了他天大的臉面。
這是大事,顧不得再跟陸明薇糾纏,陸顯宗手惡狠狠的指了指陸明薇,不耐煩的呵斥陸明惜:“還杵在這裡做什麼!?你公婆都還在外面呢,你做兒媳婦的倒是不見了,人家還以為我們家的兒家教!滾出去!”
陸家是陸顯宗的一言堂,他說了才算,陸明惜都已經是做婆婆的人了,卻還是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好了陸明薇的手,示意暫時忍耐,這才出去了。
外面又有人來催促,陸顯宗咬了咬牙轉頭看著林氏吩咐:“壽宴一完,就趁著沒人注意把送出去,去羅雲寺看看,是誰放下山的,全都給我狠狠地罰!”
林氏還是溫溫的樣子,正眼也不看陸明薇一眼,和順的應了一聲是,攙扶著陸顯宗出去了。
剛才的喧囂瞬間褪去,屋子裡寂靜得有些可怕,陸明薇站在原地看著那幅畫,怔怔的蹲下想要去撿。
提起北鎮王世子韓臨風,世人覺得他無非是脂粉堆里的紈绔、不學無術、自甘墮落的浪蕩子罷了。只有眼盲心亮的蘇落云知道:這個人城府深沉,是蟄伏的雄鷹,蓄勢的梟雄,更是她想擺脫卻擺脫不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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