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湯和燒的香味在老袁家的小院兒里彌散著，并過窗戶隙鉆進屋子里。

袁老頭兒聞著湯的香味兒直吞口水，他好久都沒喝過湯了！

“咱們啥時候也殺只燉了吃。”袁老頭兒低聲跟王氏道。

王氏想也不想就反駁道：“吃啥吃，眼瞅著小母都要下蛋了，吃了就白養活了！”

“哼！本來老顧家給的聘禮都在咱們自己個兒手里攥著，可老二那賴皮非得耍賴要走，不然就不讓六丫換親……你說說他是不是來討債的？

若那銀子沒給他，你想吃多沒有？”

“哎……”袁老頭兒長長得嘆了口氣，“到底……算了算了，不說了，睡吧！”

大房屋里，姜氏跟袁老大都輾轉反側睡不著，咋睡啊，這味兒這麼香，他們都好久沒吃上了！

聞到香又不能吃，真的太折磨人了！

“哎，若是不賠給老二那二十兩銀子，咱們還能上鎮上找個館子打打牙祭！”袁老大一邊兒嘆，一邊兒心疼。

二十兩啊！

他們攢了好多年的私房錢。

老二那個挨千刀砍腦殼的貨，不得好死！

第二天老袁家的人起床出了房門就瞧見院子一地。

“爹，這次若是人家找上門兒來，您可不能再心了，就不幫老二賠，直接找了村長跟主張來分家！”袁老大指著一院兒的憤概地道，他昨晚好不容易才睡著，睡著了夢見啃兒，結果兒放壞了有一子臭味。

睜眼一瞧：……

他啃的本就不是，是他婆娘的臭腳！

噫……

姜氏在一旁拱火：“就是就是，老二兩口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先不說他們在顧家吃沒吃，便是沒吃，難道就不能喊娘給他們開柜子拿米糧？

非得去！

我們一家人的皮都讓二房給臊了！”

姜氏委屈極了，昨晚睡得好好的，忽然被男人踹下床。

還發現自己個兒的一只腳是的。

男人還罵為啥要睡那頭，真是天地良心啊，不是他半夜找茬說要打呼嚕，非要換一頭睡覺的麼！

真是有病！

憋了一晚上的火，家里其他人都不敢惹，只能將火全撒到二房上。

王氏扭走向灶房，里嘟囔：“這回就是他真抹了脖子，老娘也要把他給攆出去！”

“就留著，誰也不許去掃！”

“好嘞！”姜氏眉飛舞地應聲兒，然后有一眼沒一眼地往二房瞅，真是奇了怪了，他們說話這麼大聲兒，老二屋里咋一點兒靜兒都沒有？

“你管他們作甚？”袁老大罵了一句，“還不趕去喂！”

“這活兒不是老二媳婦的麼！”姜氏嘀咕，從二房門口路過的時候就不甘心地踹了一腳二房的門，門開了，里頭鬼影子都沒一個。

“老二兩口子不在！”姜氏驚呼。

袁老頭兒跟袁老大忙去瞅，果然不在！

真是稀奇了！

袁老大沒好氣地道：“不在就不在，有啥好嚷嚷的。”

姜氏訕訕地笑了笑，連忙跑去后院兒喂，然后就尖了起來。

袁家人連忙跑去后院兒，就見姜氏指著窩道：“了兩只！”

“這個挨千刀的玩意兒，竟然是自家吃的！”王氏氣得半死，站在窩跟前兒捶搗足。

姜氏跟袁老大悔得喲，早知道他們是殺的自家的，昨兒晚上他們還忍啥？

大丫的臉沉了一瞬間，二房的人太猾了！

不甘心就這麼讓二房給跑掉了，于是便平復了下心，走到王氏邊，聲勸道：“阿您別生氣，為著二叔氣壞了您的子骨可就不好了！”

“您自己個兒不痛快，二叔夫妻倆又替不了您，他們不懂事兒吃了兩只，今晚就將全部放三叔屋里鎖著就了。”

“只是到底是家丑，您也不能因為丟了就去找族長，沒得讓人瞧咱們家的笑話，兩只都舍不得……”

王氏跳腳道：“我咋不能找族長？我這就去找族長說道說道去！”說完也顧不得沒吃早飯，就風似的往外跑。

袁老大就催促姜氏跟上去。

大丫作勢追了出去，卻并沒有真去追王氏和姜氏，而是出門后不久就拐了個彎兒，往柳家走去。

而這個時候，顧秀才跟袁老二還有六丫已經坐上了去縣城的牛車。

本來不打算帶著六丫的，但是六丫鬧嚷嚷的要去，袁老二就抱著上了牛車。

誰讓小丫頭如今是他的金主呢！

只能順著呀。

嗚嗚嗚……

想起以前被他扔掉的靈芝和人參，顧老二就心疼得無法呼吸。

他沒想到的是，令他更心疼的事兒還在后頭呢！

到了縣城，六丫瞪大了眼睛四下瞧，好多人呀！

從未逛過街，人類的街有多熱鬧有多好玩都是聽狐貍姐姐說的，如今親眼見到了，看什麼都覺得稀奇。

而且看到什麼都想要。

袁老二兜里有錢，上回從袁老頭兒哪兒要來的二百錢他沒還回去，而是埋在外頭，老袁家的人找不著的地兒。

兜里有錢的袁老二底氣可足了，六丫要啥他都給買，而且一買就是兩份兒，他跟六丫一人一份兒。

就是風車跟面人兒，袁老二也是跟六丫一人一個！

兩人一路樂呵呵的，看到好玩的就一起驚呼，看到好笑的就一起哈哈大笑，一點兒也不在意旁人的眼。

顧秀才一路瞧著，心里羨慕極了，遇哥兒打小就沉穩懂事兒，從未這般笑鬧過。

當然，他也做不到袁老二這般……這般不顧形象，不要臉面地陪著孩子一起瘋鬧。

一行人走走停停，很是花了些時間才走到百草堂。

顧秀才跟百草堂的掌柜是有些的，他一進店兒，跟藥說了要找掌柜，小二就將他引進了小廳坐著，給他們上了茶水，讓他們稍等。

姚掌柜很快就來了，一番寒暄之后顧秀才就開門見山地說出了此次的來意：“這位是我親家，他在山中偶得一株人參，拿來請您幫著掌掌眼。”

袁老二忙從懷里把人參給掏出來擺放桌上，姚掌柜一瞅他礦的作就心疼，迭聲道：“輕點兒輕點兒！”

他將人參捧到手上仔細瞧了瞧，然后就痛心疾首地道：“這株人參得有二百年的年份，若是完整的，至能賣六百兩銀子。

可您瞧，這須子斷了不不說，就是尖兒也是缺了的，參上也有傷……這種品相若是要賣的話，我們家最多能出二百兩，換別家，可能最多給你們一百兩。”

“可惜了啊，真真兒是可惜了！”

“但凡挖得小心點兒……”

袁老二不住了，他捂著口，心痛到無法呼吸：“您別說了！”

這會兒他嚨里堵著一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