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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玉奴》 第22頁

池鏡聽后覺得有理,笑嘆一聲,“一文錢也難倒英雄漢啊。”

隔了會,他又問:“那你二姐呢?是愿嫁給他不嫁?”

“我二姐倒是打定主意非他不嫁。”

池鏡笑著睨,“那你就不想著全你二姐?你只怕這個男人心不誠,難道旁的男人心就誠了?我看不見得。你二姐既一心要嫁他,你就權當是為你二姐高興。何況銀子雖不是這個小夏裁自己挖空心思得來的,可將來他也要想法子還。你怎麼只重頭不重尾?”

循著他的話去想,想一會沒結果,反覺得是險些鉆進他的套子里,猛回神看他一眼,笑了笑,“這事我做不得主的,上頭有爹娘,下有他們自己,可不得到我說話。要給我娘知道我在中間攛掇了什麼,保管先打我。我爹娘也不是就要他的錢,其實是不喜歡他,嫌他沒有父母之命妁之言就來引逗人家兒,不統。”

池鏡笑著沉默下來,總不好強要人家拿他的錢,未免顯得太別有居心。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話趕話的忽然冒出這個念頭來,仔細想想,還是希能看見翔吃點暗虧,天底下哪有好人不吃虧的道理?

他須得證明給自己看,這世上從來事無完事,人無完人,連翔也是一樣。他索求這樣一種平衡來寬自己的悲哀。

第11章 觀瑞雪(十一)

兩個人并排走著,當中雖隔著些距離,到底年輕的男不大樣子。好在這蛇皮巷并沒多人走,又是冷雨天,更沒了人跡。

頭上仍是落著的雨,玉早冷得牙關打,但仍是慢慢走著,唯恐早早就走到家去。池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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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打著一把大黃綢傘,卻慳吝的不肯往頭上傾斜過來一點,也不知是不是出于避嫌的緣故。

未必,那日在家請他吃酒,送他出門的時候,他也曾俏皮的和調侃,那勢頭簡直有些步步迫。況且他對著絡嫻也肯玩笑,不見得在這些關系上過分小心翼翼。

這個人一定是自私慣了,本就是想不到。何況只是個丫頭,做慣了主子的人,一向只有人照顧他的。

看他一眼道:“我替三爺撐傘吧。”

池鏡才發現還淋著雨,這又不是家的下人,算是朋友妻?因為彼此份上的尷尬,只好把傘遞給,“你自己打吧。”

忙搖手推辭,“我用不著,我家就快到了,三爺可要進去吃杯熱茶?”

“不必了。”他想到娘就覺厭嫌,連帶著也覺得他們家污穢不堪。

前頭已瞧得見連家,是幢一樓一底的房子,江南十分多見的民居。樓上是玉們姊妹的臥房,老遠能看見檻窗上封的木板。

池鏡因問,“好好的窗戶,為什麼用板子釘起來?”

不好意思地笑道:“怕我二姐私自跑出去。”

如此看來,想必二姐和那小夏裁早已暗通款曲。這算是家丑,池鏡沒多問,心里對借錢的事有了幾分把握。鬧到這田地,眼前又放著他這條明路,不怕玉回過神后不來找他借錢。

再往前走片刻,玉撞見位鄰居,是個年輕男人,約莫二十上下的年紀,走到跟前來和玉問候了一聲,“連三姑娘。”

看見池鏡,卻并不問候,眼神反倒有些閃爍。池鏡看他相貌很好,穿著蒼的上,雖不是書生打扮,也是斯文潔凈,便留心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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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頭答應,“噯。您到鋪子里去?”

那男人也點頭,“快年節了,鋪子里忙。您——是回家來看看?”

仍是微笑著點頭,有些發僵,笑意像是在上結了霜的一朵小花。他們僵持片刻,各自走開,玉覺臉上的漸漸又流通了起來。

池鏡觀察到細微的變化,有點驚訝,不由得問:“那是你們家的鄰里?看著倒很斯文,是做什麼營生的?”

“殺豬的。”玉說完,自顧自地笑起來,“他們家在前頭街上開了間鋪子,他爹是殺豬的,他幫著稱斤兩算賬。將來,也逃不過是要子承父業,也是殺豬的。”

“你仿佛很瞧不上殺豬的?我看也沒什麼,殺豬的當的,不過都是為混口飯吃,一樣經手慣了流斷命,不見得誰比誰面多。”

扭頭道:“那如何比得?殺人和殺豬可不一樣,老爺們殺人,殺得是大大惡之人,是為了百姓安居,不得已才殺的。”

“未必。”池鏡懶得同理論場是非,只輕描淡寫笑道:“你只把人看作畜生,手起刀落,也是干凈爽利簡單得很。”

笑道:“您快別說了,聽著怪怕人的。”

池鏡哼著笑兩聲,沒再說了,暗中窺伺一眼,見著脖子,不知是冷還是怕,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姿態。

他不慨,“大哥真是不容易,如今家中不如從前,嫂夫人又是個厲害人,他縱然有心要給你裁做幾件好裳,也沒法子周旋嫂夫人,你要諒他才好啊。”

覺得他這嘆息意味深長,無端端的說這些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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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大也沒有外頭說的那麼厲害,不過是說話直些,容易得罪人。大爺也并不怕老婆,他只是懶得去計較,他心腸好。”

池鏡無可辯駁,想到翔就覺得心里發酸。有的人就是好得令人討厭,對絕大多數不那麼好的人來說,這樣的人不必犯錯,單是存在就不了。可又沒有憎惡他的理由,很讓人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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