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態度經緯分明,顧思語含笑聽完臉都僵了,“帥客氣了,我和蘇小姐有緣,兩人一見如故,能結朋友也是幸運。書趣樓()今日府上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不待蘇清月開口,厲辰風便搶先道:“李嫂,送送顧小姐!”
他平日就傲氣,打心裡瞧不上顧思語,又潛意識把蘇清月視為所有,連迎來送往這種事都不想去做。
李嫂送顧思語出去,擔心麵子掛不住,主解釋說:“帥昨晚為周老先生的家事忙碌了一大半夜,所以這會兒心不佳,他待人一向如此,顧小姐不要多想。”
顧思語傷神,心道:“他若是對所有人都這樣冷淡,那也就算了,偏偏蘇清月是個例外!那人,除了一骨態之外,究竟還有什麼好?還是說他和別的男人一樣,隻稀罕這些淺的東西,對人涵、修養全然不在意?”
不過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不能!帥是誌比天高的雲中之鶴,無論是談吐還是眼界,都非尋常男人可比。他喜歡蘇清月,那蘇清月便肯定有不為人知的長,自己還是應當與多接,增進瞭解才行。我為留洋生,若是比不過一個倚門賣笑的人,還有何麵活在世上!”
想到這裡,就迅速振作起來,同李嫂笑道:“我知道,多謝李嫂提醒。我剛回秦城,日常應酬多,也沒時間陪您說說話,這點小意思,您拿去喝茶,順便買裳。”
“唉呀,這怎麼好意思呢!”李嫂推。
“您就別跟我見外啦。”顧思語側擋住守衛視線,將信封塞進的袖子。
李嫂頓時如沐春風,揮手同告別,“顧小姐慢走!”
周老先生家中遭此噩耗,老兩口全都病倒了,喪事主辦權便落到厲辰風肩上。
兩拖回秦城,路上用了三天。
因為本就損壞嚴重,再加上天氣漸熱,所以不敢多作停留。
斂棺後,次日就準備下葬。
下午厲辰風同蘇清月道:“走,跟我一起去老師家坐坐。”
蘇清月說:“老先生不太喜歡我,就不用去了吧?”
厲辰風道:“他現在傷心過度,哪有空理會這些!周家大哥出了事,師母也病倒了,你是眷,去那邊陪說說話,轉移下悲痛也是好的。”
聽他這麼說,蘇清月便去換了素凈的裳,兩人一起前往拜訪。
老太太臉頰枯瘦眼窩深陷,除了看見孫子眼神活絡些外,對其它人都視而不見。
蘇清月安了兩句,也不見有什麼效果。
中途老太太突然驚坐起來,嚷著要見兒子。
傭人剛好出去,蘇清月也勸不住,便攙扶前去,邊走叮囑,“老太太小心些,切不可再難過了。”
靈堂設定在客廳,老太太趴在棺木前一陣嚎啕大哭,傭人聞聲而來,連忙圍著哄勸。
蘇清月被出來,視線掃過那對年輕夫妻的照片,慢慢來到那幅《虎嘯山林》上。
不知是不是因為氣重,虎眼竟生出了墨,有寒閃爍!
上顎獠牙尖銳鋒利,愈發活靈活現,氣勢洶洶,好像隨時都要破壁而出!
微微皺眉,便下意識想手去取,還未到卷軸,就聽一聲厲喝道:“誰把老太太帶過來的?”
竟是柱著柺杖的周老先生,他紅著雙眼,頭發和胡豎都豎著,和前些天見麵時的儒雅斯文簡直判若兩人。
在場傭人都拚命搖頭,其中一個怯生生指向蘇清月,“是蘇小姐。”
周元洪狠狠瞪了一眼,“蘇小姐這是打算做什麼?”
蘇清月手臂僵在那裡,輕聲道:“這畫兒掛的不好,我想把它取下來。”
家裡都這樣了,居然還來添!
周元洪氣不打一來,“好也罷歹也罷,用不著你多管閑事!出去,我們周府不歡迎你!”
蘇清月將手放下,輕輕嘆了口氣,“老人家別生氣,我走就是了。”
走出去,尋到厲辰風,同他提出離開。
厲辰風看後跟著傭人神忐忑,便知道出了事。
當場追問,傭人不敢瞞,如實說明。
厲辰風知沒有惡意,覺得很心疼,“以後不來就是,這次當真怪我了。這邊已經忙完,咱們一起回去!”
路上,厲辰風攬著一通安,覺得因為自己才讓了委屈。
蘇清月倒是很淡然,眸通如琉璃,像隻波斯貓溫順的趴在他懷裡,一路沉默無話。
這天淩晨三四點,夢公館突然響起了電話聲。
厲辰風接起來後,先是神錯愕,隨即抬手額角,很是苦惱的樣子。
掛掉之後,蘇清月問:“怎麼了?”
厲辰風道:“真是邪門,周府又出事了!”
屋偏逢連雨,周家無故沒了兩個人,準備出殯的前一晚,靈堂竟然又意外失火,將棺木都給燒了。
說是傭人疏忽,打翻了火盆引起的。客廳堆著一些紮好的紙馬、紙人、洋樓,還有許多紙錢元寶,燒起來本沒辦法阻止。
厲辰風來到現場後,不嘆息。
兩殘棺已經抬了出去,屋梁和墻壁被熏的黢黑,其它東西都已經燒乾凈了,唯獨墻壁上那幅猛虎山林圖,竟毫未損!
之前跟別的畫兒掛在一起,也未覺得有什麼不妥。
如今客廳被燒得凈,隻剩下這隻虎威風凜凜鎮守在此,就顯得肅穆駭人了點。
“這畫兒不對……不適合掛在這裡。”初次來周府的時候,蘇清月就說過這樣的話。
昨天下午傭人說,被周老先生喝斥的時候,還想親自取下這幅畫兒。
厲辰風將兩件事串起來,背後竟竄出一涼氣。
周老先生走進來,神慘淡心中難過,但他卻不能表現出來。
他是整個府上的支柱,還要養照顧孫和老伴兒,如果倒下,這家也就徹底毀了。
他方纔來過客廳,因為記掛棺木,就沒留意周圍的況。
這會兒見厲辰風正盯著墻上的畫兒看,他也看了起來。很快也察覺出了異樣,想到蘇清月的話,還有昨天言又止的樣子,頓時有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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