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陸柏聲又換了一輛車。

晨不認得是什麼系列, 但肯定很貴，關上車門，車站附近所有嘈雜喧鬧聲被瞬間隔絕, 只有陸柏聲的筆記本電腦發出輕微的電流聲。

陸柏聲沒跟見外, 接著理自己的工作。

晨正襟端坐, 跟高中上英語課時那樣。

陸柏聲沒空和閑聊, 看著車窗外, 兩手擱在膝頭，右手食指不自覺來回彎曲, 摳著膝蓋上的子布料。

汽車在車海里半天挪一下，司機被堵得徹底沒脾氣。

晨沒有半點焦躁，安安靜靜看著路旁。

對北京依舊陌生，只記得自己跟秦與走過的地方。

高考結束，秦與帶在北京玩了一周，那時分數沒出來，同行的還有彭靖和趙姝，這是他們四人的畢業旅游。

也就是旅游期間，跟秦與正式確立了關系。

那幾天里，秦與牽著的手就沒松開過。

在心里跟媽媽說, 不用再擔心, 以后有人給買糖吃, 也有人給買關東煮。

短暫的快樂時結束，轉眼就到了查分數的日子。

分數出來的那晚, 樂觀了三年的趙姝沒繃住，哭得稀里嘩啦。

趙姝跟說:晨晨，我真的努力了，這兩年沒日沒夜刷題, 還是考這樣。

等趙姝平復，彭靖問，想沒想過復讀？

趙姝:不復讀了，沒意思。

學校沒你，沒意思。

然而當時彭靖并不理解趙姝話里的另一層意思，跟秦與也沒理解。

后來，趙姝把他們四人小群的名字從“我們倆”改“各奔東西”。

就在十一假期里，趙姝突然解散了那個小群，至于原因，趙姝沒說，只說都有彼此的微信，私發就好了。

“晨。”陸柏聲關了電腦，那點電流聲也沒了。

晨的思緒回來，回過，問:【陸老師，您忙完了？】

“嗯。”陸柏聲收起電腦，他吩咐司機，在甜品店附近停一下。

司機應聲，很快將車停好。

陸柏聲問:“想吃什麼味道的冰淇淋？”

晨急忙搖頭。

“你姑姑就吃這家店里

的冰淇淋，每次經過都要買一個，那我就照你姑姑喜歡的口味買給你。”

留下這句話，陸柏聲已經開門下車。

晨的目追陸柏聲不放，看他進了店里。

懵了，陸老師怎麼就冷不丁提起姑姑？陸老師竟然知道姑姑吃這家店的冰淇淋，他還用了‘每次經過’這樣的字眼。

姑姑跟陸老師早就認識？

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

他們了，還是陸老師在追姑姑？

的神經被興和激錯著纏繞，最后纏了一團糟糟的線，還是沒理清楚怎麼回事。

陸柏聲拿著一盒冰淇淋回來，給晨買冰淇淋只是一個展開話題的引子，他早就想跟晨坦誠他和文心的關系，一直拖到現在。

“嘗嘗味道怎麼樣。”他把冰淇淋給。

晨迫切想知道真相:【陸老師，您跟我姑姑？】

陸柏聲靠在座椅里，讓自己看上去跟平常無異，他平鋪直敘:“你姑姑是我的初，我們大學畢業就領證，后來......離婚了。學校里傳的那些，八.九不離十。”

他跟文心有個大學同學也是蘇城人，他來蘇城的第一年在路上遇到過那個同學，簡單聊了幾句，那個同學家有親戚在學校讀高一，大概那些傳聞就是這樣無意中傳出來。

“我對你的照顧，不止因為你是我學生，也不是因為你況特殊，最重要一個原因你是文心的侄，唯一放不下的是你，我來蘇城教書就是為了能讓你從自我封閉的狀態慢慢走出來。”

“我和你姑姑離婚不是因為我們沒了。”他的視線落在前檔玻璃上，靜默許久才說:“是我家里不同意。”

“離婚一年后我才知道，我們剛離婚那段時間也是你況最糟糕的時候，文心要上海蘇城兩地跑，顧著工作還要顧著你和你爸爸，還得在你爸爸跟前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開開心心的樣子。”

陸柏聲去看晨時，忽而一怔，連忙拿了紙巾給:“別哭，都過去了。”

晨覺得丟人，別過臉吸吸鼻子，腔里的喜悅和激不再，被酸脹填滿，想到姑姑一個人經

歷了那麼多就難過到連呼吸都泛著一疼。

眼淚，問:【姑姑知道你當老師，是高一給我開家長會那次嗎？】

陸柏聲點頭，“這兩年你姑姑在國外，我有空就去看。”至今還單，他就自作多地以為，對他還有留。

晨一時半會兒還沒法消化陸柏聲跟姑姑的事，攥著手機，想問的太多又無從問起。

陸柏聲問:“中午想吃什麼菜？吃過飯再送你回學校。”

晨哪好意思再叨擾，今天陸柏聲來接，浪費他那麼長時間已經過意不去，即便他跟姑姑關系特殊，也不能肆意揮霍他的時間。

【謝謝陸老師，不用了，我回學校跟室友去食堂吃。】

陸柏聲笑了笑:“食堂的菜還沒吃膩？”他替做了決定:“去吃自助西餐。”就餐氛圍也相對輕松一些。

“我和你姑姑的事，一會兒吃飯時你想問什麼盡管問，我有問必答。”

司機驅車前往陸柏聲以前經常去的那家西餐廳。

晨有分寸，吃飯時只跟陸柏聲聊了一些無關要又輕松的話題，關于他跟姑姑離婚那段，只字未提，不管是對于姑姑還是對他來講，肯定是一段痛苦又不愿的記憶。

【這家餐廳也是姑姑以前經常來的？】

陸柏聲:“嗯。”聊到文心，他多提了兩句:“你姑姑負責的那個項目，寒假時差不多能結束，以前我替你和秦與打掩護，現在是不是也該禮尚往來幫幫我？”

提到秦與，晨笑，很是赧。

事關姑姑的幸福，只要姑姑還喜歡陸老師，幫陸老師追人義不容辭。

回到學校是下午四點半，大家陸續返校。

晨讓陸柏聲在校門口停車，自己進去。

這輛車過于高調，往宿舍樓下一停，還不知道要引來多人側目。

然而陸柏聲沒有讓司機停車的打算，他給出的理由是:“學校門口到你宿舍還有段距離，你東西這麼多，不方便。”

他沒有要打趣晨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秦與叮囑我，讓我今天接你時開我最貴的一輛車。”

晨:“......”

開最貴的車

，讓追晨的男生而卻步。

這是秦與齷齪的小心思。

說他稚吧，他有時比大人還有擔當。

陸柏聲無可奈何，就答應了他。

晨的手機振，室友卓萱給發來消息:【你幾點到？我去學校門口接你。】

晨:【進校園了，很快到宿舍。】

卓萱正蹲在椅子上看書，蹲久了兩腳發麻，掐著小肚釋放那子酸麻勁兒，【等我，我下樓接你。你舅舅送你來的？】

卓萱口中的舅舅是陸柏聲，開學那會兒陸柏聲和爸爸送來學校，陸柏聲跟幾個室友是這麼說的:我是晨舅舅，況有點特殊，以后要麻煩你們了。

后來陸柏聲跟解釋，有緣關系大家就不會問東問西，以后他來看也方便，不會有流言蜚語。

他總是考慮得很周到。

晨回復:【嗯，我舅舅今天不忙。你不用下樓，我東西不多。】

卓萱沒再回。

汽車停穩，晨把手機塞兜里，背上背包。

司機下車，把的行李箱和一個手提包從后備箱拎出來。

進出宿舍的生不約而同向晨和陸柏聲投去好奇打量的眼神，有同系認識晨的生便竊竊私語幾句。晨是們學院公認的最有氣質最漂亮的生，大概也是法學院有史以來第一個不能說話的學生。

們還聽說有個帥到驚為天人的舅舅，開學報到那天們有的人沒看到，今天終于一見真容，仿佛看到小說里的男主本尊。

們終于知道晨為什麼這麼好看，原來有傳基因。

陸柏聲拎起箱子，試了試重量，確定能拎得，他把手提包套在拉桿箱上，“跟你姑姑聊聊時，多提我兩句。”

晨笑出來，做個ok的手勢。

陸柏聲揚著下:“進去吧。”晨還沒進宿舍樓，他又突然想起:“別忘了跟你爸爸報聲平安。”

晨點頭，跟他揮手再見。

卓萱站在宿舍樓大門，隔著玻璃門，靜靜等著門外的晨跟舅舅道別。

晨進了宿舍樓，卓萱幫忙拎著那個手提包，說:“報到那天我來得晚，沒看到你舅舅，你跟

你舅舅長得蠻像的。”

晨:“......”

不由心虛，其實一點也不像。

們宿舍在三樓，兩人換著拎行李箱，好不容易到了宿舍。

卓萱的床鋪有點，被子堆在那沒疊，桌上攤著專業書，書旁有袋吃了一半的蘇打餅干，桌角喝完的礦泉水瓶子里養了一朵玫瑰，花瓣上幾滴水珠在滾。

【你上午就來了？】晨拿出水杯，喝了幾口水問道。

“我放假沒回去。”卓萱又像剛才那樣蹲在椅子上，椅子坐久了屁疼，了一塊餅干吃，把餅干袋遞到晨面前。

晨順手拿了一片餅干，記得:【你不是買了車票？】

“票退了。”卓萱‘咔嚓咔嚓’嚼著餅干，悶了會兒，道:“我媽讓我多找個兼職賺錢，說回家干什麼，凈浪費車票錢。”

干了六天兼職，晚上一個人在宿舍說不出的難，哭了好幾次。

晨知道卓萱還有兩個妹妹，大一點的妹妹讀初中，最小的那個妹妹今年才剛上小學，家里條件不好。

安的話顯得多余，把剩下的半塊餅干放里，打開手提包，里面全是爸爸做的鹵菜，拿出一個個保鮮盒，打開來放桌上。

卓萱把心酸咽下去，強撐著扯了一抹笑，“我就啃爪。”一點不客氣，拿了一個爪吃起來。

晨問:【晚上還去不去自習教室？】

“不去了。”就當給自己放個假，卓萱示意手里的爪:“在宿舍啃這個。”

正和晨聊著，班長給發消息:【晚上有空嗎？跟你一起吃飯。】

卓萱手指劃著屏幕，掙扎須臾，委婉拒絕:【不好意思，晚上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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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天黑時，宿舍其他兩人回來。

們從家里帶了不食，放在一起分。

晨晚上不吃油膩的東西，們拿著鴨脖在跟前晃，故意饞，晨無奈一笑。

們閑扯:“誒，晨，你男朋友什麼時候回來？你是我們宿舍第一個男朋友的，帶來見見我們娘家人。”

晨搖頭，也不知道秦與什麼時候回來，最早也要

等到寒假吧，他現在每天都很忙。

“這樣的好男人打著燈籠也難找，你可得好好抱了。”

晨回以微笑，也想每天都抱抱秦與，可離得太遠，時差讓他們無法正常聯系。

想念高中和他朝夕相對的日子，高二分班后跟他還是一個班，接著坐同桌，陸柏聲依舊是們的班主任，一切都沒變。

那時不管上課還是課間，只要兩人都在座位上，跟他的胳膊肘總是抵在一起，隔著一層校服，那種小雀躍和小曖昧只有他們倆知道。

秦與從來不許遠離他，有時上課忘了跟他的手肘抵在一起，他不高興，在桌底踢一下，直到兩人的手臂再度挨在一塊。

“晨，你作業借我看看。”室友的聲音將晨的思緒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