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找阮梨是吧,你們聊。”話落,徐浩正要抬腳,又退回半步,“霍總,阮梨是我帶著出來的,我可就是半個娘家人,你們鬧別扭歸鬧別扭,可不能欺負人啊。”
阮梨:“……”
見霍硯舟眼底有一瞬的不解,徐浩輕嘖一聲,“別說氣話話,哄哄,都快結婚了……不是我護短,像我們阮梨這麼好的姑娘,您全京北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個。”
說完,徐浩還遞給阮梨一個明晃晃的眼神——不怕,師兄你。
阮梨:“……”
第008章
待徐浩走遠,阮梨才著頭皮解釋:“我同事誤會我們之間的關系了,我等下就和他解釋清楚。”
見霍硯舟一未,又連忙道:“您是不是還有其他事,不用管我,我……”
“吵架了?”
“啊?”
反應過來霍硯舟的言下之意,阮梨抿抿。
霍硯舟是霍明朗的小叔叔,要和霍明朗分手,取消阮霍兩家的聯姻,或許作為霍家話事人的霍硯舟有權知道?
“抱歉,六叔,我可能……”阮梨低頭,聲線很輕,卻很堅定:“我不會和霍明朗結婚了。”
周遭靜寂。
時間仿佛被拉長,偶有行人經過,低聲談著什麼,還有樹椏上啾啾的鳥鳴聲。
兩家聯姻,消息早已經在整個京北的權貴圈傳開,訂婚晏的禮服如今就掛在的帽間,兩家重要賓客的請帖也都已經都印好了,這個時候卻說要取消婚約——霍硯舟是不是也覺得把婚姻當兒戲,把兩家這些年的誼當兒戲。
可是,不是的。
也不想的。
阮梨忽然就覺得很委屈,明明什麼也沒有做錯,可看起來就是那個最不懂事的。
吸吸鼻子,再開口時就帶了點小緒,“我知道……”
“嗯。”
很低的一個音節,像是堪堪才從方才的話里回過神。阮梨抬眼,不期然地和霍硯舟四目相接,隔著薄薄的鏡片,看不懂他漆黑眼底的緒,卻覺得那湛黑的眸底像是匿著狂風驟雨,幾乎將要卷進去。
“阮梨,上車啦!”不遠Miya沖招手。
阮梨有些抱歉地沖霍硯舟點了下頭,“您可能覺得我太小孩子了,把婚姻當兒戲,也沒有顧及……”
“先上車。”霍硯舟打斷阮梨的話,沉沉的視線下來,“其他的事,我們晚點再聊?”
旁人口中的霍硯舟從來理自持,從來不會把和工作混為一談。阮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踩在了他的雷區,只點點頭,“好。”
這一行考察的重點是青溪古鎮的老鎮。如今的古鎮是為了促進當地旅游業新修的,而小鎮最初的風貌還在四十公里外。
下午一同調研考察的還有市縣領導,行程過半,又有人匆匆趕來。Miya一路跟著阮梨,和咬耳朵,“看到沒,我們蘇省的書記,一把手。”
來人正在和霍硯舟談,似是稔。
“我剛才路上上網搜了一下——”Miya八卦的視線落在霍硯舟上,“好家伙,來頭可真不小。”
阮梨沒接話。
霍家百年前就是京北族,何止來頭不小。放眼整個京北,能與之比肩者不過二三,更多的信息,網絡上本搜不到。
眾人行至一廢棄的窯,有人科普起青溪古鎮的歷史。
這座坐落在蘇南的小鎮發跡于瓷燒制,最初為民窯,后來專門為宮廷燒制用瓷,燒瓷制瓷也隨之為當地最重要的產業。只是到了近代,時局,當地的制瓷業跟著開始衰敗,“青溪瓷”也漸漸淡出了大眾視野。
“如今老鎮還有不手藝人,祖上都是窯的匠人。青溪瓷是有底蘊的,只是缺了機會。”鎮上的一位負責人道。
阮梨走在隊伍的中間,忍不住手去那些古老的墻磚。這像是一場和歷史的對話,每一道紋路都鐫刻了千年的風雨和一代代燒瓷人的工匠神。
“阮老師有什麼想法?”有項目方的人問道。
阮梨斂眸,似是想起什麼。
“說來也巧,我在京北博院修復的第一件文就是明末時期的青溪瓷,一尊青瓷長頸瓶。我的老師當時就告訴我,青溪瓷,其形纖巧,其質薄韌,釉潤澤,瓷中上品。”
早春的古鎮午后剛剛下過一場雨,空氣。阮梨穿一件天青的長,綿布料掐出細而韌的腰,就站在這千年古窯旁,眉眼淡然,黛未施,和這蓄了水氣的江南煙雨地格外相和。
霍硯舟的視線也落在阮梨上,聽娓娓道來第一次修復古瓷的故事,講古法技藝的傳承和振興,講千年青溪古鎮的涅槃之路,講新興業態和小鎮民生的可持續。
原以為只是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卻沒想到心有丘壑,還兼備了文人的濟世之心,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霍硯舟看著阮梨,心中反復默念著起初的那句話——其形纖巧,其質薄韌,釉潤澤,瓷中上品。
說瓷,亦說人。
徐浩站在一旁,八卦的視線從阮梨瞟到霍硯舟,又原路掃回來。
嗯,這位霍先生眼底滿是濃濃意,看來是哄好了。
阮梨不經意抬眼,堪堪到霍硯舟的視線,那麼直白,毫不避嫌,薄薄鏡片后一雙漆黑的眸子斂著看不懂的深濃緒,濃烈得讓心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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