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獻文帝正在批閱奏折,
曹公公進來通傳,“陛下,六皇孫來了。”
獻文帝忙著批奏折,頭也沒抬,“讓他進來。”
劉曜邁進書房,來到獻文帝書桌的對麵不遠,躬行了一禮,“孫兒見過皇祖父。”
獻文帝終於是從堆積如山的奏折裏抬起了頭,打量著眼前已然也是年郎模樣的小孫子。
劉曜眼睫微,上前走到獻文帝邊,替獻文帝著肩膀。
宮的力道太輕,太監們行事太過小心,由親孫子來肩捶背,獻文帝心裏熨帖的很。
好呀,沒白疼。
獻文帝閉著眼睛,著來自孫子的孝心,“朕聽說前幾日蘇家小姑娘差點被你的赤利咬傷?”
劉曜手下的作一怔,神有些懊惱,“怎麽連您都知道了?”
獻文帝哼笑兩聲,洋洋得意,“天下就沒有你爺爺不知道的事。怎麽,事後有沒有賠個禮?”
劉曜:“您不是什麽都知道嗎?還能不知道我有沒有賠禮?”
獻文帝被孫子的話噎到,一時惱怒,“你個混小子,能不能讓朕多兩天好活的,氣我!”
劉曜乖乖低頭,“是是是,是孫兒的錯,您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
獻文帝好哄的很,孫子一撒個,他就不生氣了。
當然這也是針對人的。
對獻文帝來說,嫡、庶他分得很清;
太子是嫡出,品行才能又沒有問題,那就是毫無疑問的繼承人;
太子的嫡子,那是他的嫡孫,他肯定最喜歡;
隻是嫡長孫要重在培養、嚴格要求,這樣將來才能接下祖宗的基業;
而嫡孫就不一樣了,他可以放肆的寵。
就像是普通人家的爺孫倆,一起喝酒、一起下棋,皇家的那些規矩,束縛太子太孫已然夠了,小孫子……就讓他過得瀟灑恣意一些吧。
這也是為什麽那麽多孫子裏他最重劉暲,最疼劉曜的原因。
又說回剛才的話題,獻文帝:“年後你尋個合適的時候,備些禮品,去蘇府走一趟,你的狗嚇到了人,於於理你都得登門賠個禮。”
皇子皇孫怎麽可能願意低頭給臣子賠禮,劉曜下意識抵,“孫兒不想去。再說當日母親已經送過好些補品了,那孩也沒什麽大礙,就是到了點驚嚇而已。”
獻文帝恨鐵不鋼,“你呀,怎麽一點不像你爹,長了個榆木腦袋。”
劉曜:“爺爺您又罵人。”
“罵你怎麽了?罵你活該!”獻文帝是行伍出,頗有些武人脾氣,越是他真心喜歡的兒孫,他罵起來越和民間罵人沒什麽兩樣。“那小姑娘原是我給你留著的小媳婦,想著等人及笄就給你們倆賜婚;結果你給我搞出了這麽個名堂。”
劉曜驚了,手下作都停了。
旁邊隨手了把椅子坐下,“爺爺你認真的?”
“廢話。怎麽,沒看上那小姑娘?”獻文帝覺得不應該,蘇家孩個個都是人坯子,小姑娘有蘇恒和慶寧那麽好的父母在,長得隻會更好。
劉曜略帶尷尬的了後腦勺,“就見了那一次,還是在那種況,您覺得我是個胚不,那個時候還死盯著人家姑娘看。”
獻文帝氣笑了,“看來是有戲?”
他太了解這個臭小子了,要是不滿意他早一百個臭臉甩出來了,哪會管那是他這個親祖父要賜婚的人。
劉曜腦海裏浮現出小姑娘清甜糯的嗓音和豔若芙蕖的小臉,一抹可疑的紅暈悄悄的爬上他的耳。
得,看這不值錢的樣子獻文帝就知道答案了。
一時有些話又不吐不快,“我還以為你是個多有骨氣的,結果看到漂亮姑娘不還是頂不住?”
劉曜:“……我沒說什麽您都要罵我;那我要是反對您不得死我?”
“你憑什麽反對啊?”獻文帝的音量瞬間拔高了幾個度,“人家小姑娘哪裏配不上你?你除了有個好爹好祖父你還有什麽?”
劉曜:“……”
好像哪裏不對勁。
說完這些,獻文帝忽然撞了撞劉曜的肩膀,神態宛若和劉曜同齡的兄弟似的,低聲道:“哎,爺爺對你夠意思吧,那是京城最漂亮的小姑娘,你二叔三叔家的兩哥哥一早都看上了,爺爺沒搭理他們,就給你留著。”
劉曜知道祖父疼自己,而且是不加掩飾的偏,所以每次見祖父在看到祖父兩鬢越發花白的頭發時心裏更不是滋味。
他不希祖父老,他希祖父永遠是運籌帷幄、意氣風發的帝王。
獻文帝:“所以,你認為這個禮要不要去賠?”
劉曜:“……孫兒明白了。”
“將來了親,要好好待人家;你記著,有本事的男人都是知道疼媳婦的,別仗著自己出就拽的跟天皇老子似的,人家姑娘在家裏也是爹疼娘養,沒道理嫁到咱家就要委屈。”
劉曜:“孫兒知道。”
獻文帝看著眼前像極了他年時的孫子,慨的歎了聲氣,“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到你給我生個重孫子。”
劉曜急道:“祖父康健,別說這種話。”
“別說什麽萬歲的話來糊弄朕,那是王八;是人就有死的那一天,你祖父不怕死,就怕好多事來不及、看不上。”
劉曜沉默半晌,“不管祖父何時給孫兒賜婚,孫兒都願意接。”
了婚早點有孩子,讓祖父一些憾。
獻文帝擺擺手,“你這想法不對,那你純粹是為著讓人家生孩子娶人家?你該慶幸平侯和寧遠侯兄弟不在這,否則一個眼神也殺死你了。”
那兩位沙場廝殺累積下來不世功勳的侯爺,上積攢的氣勢威嚴,還不是劉曜現如今一個頭小子可以比的。
劉曜垂下眼,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想法有點不恰當。
“順其自然吧,人姑娘也沒長大,我就這麽給你搶過來那也說不過去。”獻文帝忽然話鋒一轉,沒好氣的說:“再說,人家姑娘還不見得樂不樂意跟你呢?”
劉曜頗為自負,聞言下意識反駁:“怎麽可能不願意?”
獻文帝這方麵毫對這寶貝大孫子沒信心。
小姑娘都喜歡翩翩如玉的貴公子,甜帶笑會哄人;他這孫子,一樣都不占,也就一張臉還能看,偏偏又整天麵無表跟木頭似的。
唉,
獻文帝愁啊,三個兒子當初都沒讓他過這樣的心。
婚賜下去就完事了,夫妻倆的怎麽樣,他不想問也懶得問;
但是小孫子這……
雖然說手心手背都是,但是手心的就是比手背的多啊,他也控製不住的就偏心小孫子。
人生那麽長,小孫子天又太冷,他希小孫子邊能有個像小太似的姑娘陪著他,
他看中蘇妧就是這點,還記得他第一眼看到那小姑娘,是在八年前的宮宴上。
當時是蘇恒蘇忱大破戎狄的慶功宴,小姑娘被慶寧抱在懷裏,一汪大眼睛四張,毫不認生便是對上他也沒有怯懦的回去。
冰雪可的小姑娘總是招人喜歡的,他把人到邊問了幾句話,小姑娘對答如流,笑起來邊兩酒窩,甜到人心裏;
這之後他就記著這姑娘了,以後的宮宴上也多了份關注;
小姑娘逐漸長大,出落的亭亭玉立,也開始懂規矩識大,但又不是那種把自己束縛得死死的大家閨秀。
該有的鮮活和俏一樣都不。
獻文帝看著看著,就打上了蘇家兒的主意;或者說從第一麵見著,就開始打人家主意了。
這樣長得水靈子又招人疼的姑娘,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正好和他的小寶貝小孫子適齡,水不流外人田,
將來就給他做孫媳婦吧。
獻文帝想得好好的,等姑娘一及笄,他就下旨賜婚。
至於正式親,可以稍微等等,讓小兩口婚前適當培養培養。
誰知道這當事人還沒見著媳婦就讓自己養的狗差點把人家給咬了。
雖說不是心的,但也不好看。
獻文帝越想越來氣,恨不得一腳把自己跟前的人踹回東宮。
“回你們東宮去吧,越看你越來氣!”
劉曜:“……哦。”
說罷轉剛要走,獻文帝補了句,“記得去賠禮,咱是皇帝不是土匪強盜,人家要是因為這個對你有了見不願意跟你,你別指著你老子們幫你搶過來。”
劉耀角微,
他又不是找不到人了。
但他不想惹獻文帝不快,還是恭敬的應了聲是。
.
蘇妧對那虎視眈眈盯上自己的爺孫倆還一無所知,這兩天一直在和蘇妙一起著過年的喜慶。
穿新、收歲錢對兩個侯家千金來說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兩人興的是,年節前後,京城會有廟會,賣小吃的、玩雜耍的……各各樣的都有,而且京城最繁華的地段甚至是徹夜不休。
慶寧和安對視了眼,看著兩眼放的兩個孩子,無奈笑笑。
慶寧:“現在天氣冷,你們姐倆還想出門?”
“嗯嗯。”蘇妙道:“當然要,一年哪個節也沒有過年時這樣熱鬧,再冷也要去。”
蘇姍眼睛亮閃閃的,“姐姐,我也想去。”
之前那次出門的時候,蘇姍得了風寒,安不給跑,好好的在家養了一個月,直到把臉上的都養回來。
這次病好了,三姐妹當然能一起出門,蘇妙一手牽著蘇妧一手拉過蘇姍,“好好好,那我們就一起出去玩。”
蘇妧看了眼最小的妹妹,不放心的叮囑:“那你要穿得厚一點,別再臭不肯穿厚服。”
之前那次得風寒,就是因為蘇姍在涼秋時穿了件俏麗的薄。
蘇姍撓撓後腦勺,心虛的應下。
慶寧想到什麽,往蘇府西北角掃了一眼,“不上婧兒一起嗎?”
蘇妙立刻耷拉下臉,“伯母,就算也不會和我們一起的。”
慶寧還是希小輩的幾個孩子能好好相,“不會的,哪個小姑娘不想去逛廟會。”
蘇妙不說話了。
安雖然不喜孟姨娘,但對孩子還是有幾分寬容的,“一筆寫不出兩個蘇,隻要還是蘇家人,那就是和你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姐妹,這是改變不了的。”
蘇妙嘟囔,“可也沒把我們當過妹妹啊。”
安被噎到,一時無話可說。
慶寧搖搖頭,“算了,別勉強孩子了。不是一條心的,強湊到一塊雙方都別扭。”
長嫂發話,安也就不說什麽了。
蘇妧也不想和蘇婧一起。
逛街看中什麽東西哪怕不喜歡都要搶,們要是不讓,就能立刻抹眼淚裝可憐,反將一軍們看不起是庶出。
這樣的事,前世一直就沒停過,蘇妍在這方麵也是沒吃暗虧。
一來二去,蘇婧在姐妹間臭名昭著,沒人搭理。
蘇姍是最小的妹妹,才八歲,很多事還不懂;
但誰對好,能知道。
三姐姐說話老是冷嘲熱諷的,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四姐姐雖然有時候氣急了會懟,但聽得出裏麵是擔心和關切;
五姐姐最溫,更喜歡;
隻要不是三姐姐,和誰玩都行。
慶寧安都不喜歡孟氏母,卻也時常會覺得蘇婧是被生母養歪了,多無辜而起了惻之心。
但孩子之間最是坦誠,喜歡誰不喜歡誰,已經不是們做長輩的可以置喙的。
.
東宮。
正在藏書閣躲清閑的劉曜被劉昀和劉暻抓了個正著。
劉昀:“六弟,明晚要不要一起去逛廟會?”
劉曜眼都不抬,“不守歲了?”
劉昀搖頭,“我是不守了。父王和大哥那不好說。老三和老四估計看父王的意思。”
劉暻:“反正母妃發話了,不做強製要求。怎麽樣,六啊,去不去?”
劉曜淡淡的看了劉暻一眼,劉暻毫無心虛的對上他的眼神,像是毫察覺不到他對六啊這個稱呼的不滿。
他這五哥向來沒什麽腦子,劉曜懶得和他計較。
“去。”
年節了,總要出去逛逛散散心。
兄弟仨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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