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趕了兩天畫稿，姜照一幾乎是日夜顛倒，下午畫完倒頭就睡，被黃雨蒙的電話吵醒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鄭逸林前幾天跟他同事來這兒吃過，他說味道不錯的，我今天不加班，就干脆上你倆來試試。”黃雨蒙一邊將菜單給服務員，一邊說道。

“你男朋友不來啊？”

姜照一還是沒什麼神，打了個哈欠，喝了口冰過的豆醒神。

“我請你們倆吃火鍋，什麼男人？”店里幾乎坐滿了人，十分嘈雜，服務員才拿來他們店里自釀的米酒，黃雨蒙就先倒了一杯喝了一口。

米香里混合了一藥香，也許是釀酒的人在里面添了些藥酒，但這種味道并沒有喧賓奪主，反而更多了些醇香，味道也很甜。

或是見黃雨蒙喝得起勁，薛煙也忍不住倒了一杯來喝，又問姜照一：“一一，你喝嗎？”

姜照一豆喝了一半，點了點頭。

們都是蜀中人，薛煙更是錦城本地人，所以們三人在一起吃火鍋，也常是用不著鴛鴦鍋的。

鍋里紅湯翻沸，姜照一率先夾了一塊肚探進咕嘟咕嘟的鍋里，筷子幾上幾下，再扔進加了小米辣的蒜泥香油碟里裹一下，喂進里就是絕不一樣的脆爽口，麻辣鮮香。

三人一邊吃一邊聊天，才聊起姜照一找工作的事，薛煙便道：“一一，要不你來我爸的公司吧？”

薛煙家境大概是們三人中最好的，家里開公司，畢業后就直接進了自己家的公司。

“我決定先不找工作了，”

姜照一搖了搖頭，又端起米酒抿了一口，“在家接點畫的單子，還自由的。”

黃雨蒙和薛煙都知道姜照一有經營一個微博，從高中時就常在上面發一些自己的作品，這幾年也積累了些，也常有一些公司或個人找約稿。

所以這會兒們也沒覺得這個決定有什麼不好，只是看見眼下兩片倦怠的青，黃雨蒙還是沒忍住提醒了句：“你想怎麼著都好，但還是要熬點夜。”

話音才落，放在桌角的手機忽然震了兩下，一看名字，立即解了鎖，點進微信。

“一一！”

也不知道是看了什麼，顯得有些興。

姜照一聞聲抬頭，

黃雨蒙剛好將手機遞到的眼前，“你前兩天說李聞寂之前住在圖丹，又是在圖丹的維多利亞大學畢業的，剛好我一個高中同學就在維多利亞大學，他還真幫我打聽出了點東西，”

把手機塞到姜照一手里，繼續道：“他好像家境不太好，但好在績很不錯，年年都拿獎學金，維多利亞大學的優秀畢業生名冊上也有他的名字。”

手機屏幕上，是黃雨蒙在斯蘭特的朋友發來的資料，右側那張證件照尤為引人注目，一旁的薛煙湊上來，只看一眼就不由贊嘆：“這混帥哥不論怎麼看都還是一樣的驚艷啊……這麼優越的值，娛樂圈里都見。”

“是啊，這麼優秀的男人確實難得，”

黃雨蒙喝了口酒，見姜照一還在低頭看的手機屏幕，不由說道：“一一，你好歹給他寫了四年的信，現在緣分也算是到了，干脆就談個嘛。”

薛煙平時溫溫的，嗑起CP來卻總是異常興，“一一，我也覺得你可以試試看。”

“他應該是里蘭籍吧？你要是再不抓點兒，人家等簽證到期，回去了怎麼辦？”黃雨蒙一手撐著下，故意說道。

“會嗎？”姜照一果然抬頭。

“這還得看人家有沒有要長期待在這兒的打算吧。”薛煙怕被火鍋的熱氣熏妝，一邊拿出餅來，借著里面的小鏡子打量自己的臉，一邊說道。

盛著米酒的玻璃杯壁凝結了一顆又一顆的水珠，姜照一捧著杯子的手掌冰冰涼涼一片，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張照片看了會兒，半晌后才又抿了口米酒。

這頓火鍋吃到后半程，米酒的后勁稍微有些上頭，黃雨蒙結了賬，三個人才走出火鍋店，鄭逸林就到了。

他特地開了車，聽從黃雨蒙的安排先將距離較近的薛煙送回去，又將姜照一送到小區門口。

走進電梯里，近乎幽閉窄小的空間難免令人有些呼吸不暢，姜照一本就沒有多酒量，雖然沒喝多，但這會兒也難免有點犯迷糊。

出了電梯找到自己家門，慢吞吞地輸完碼走進玄關，后電子門鎖響起提示音，房門自上鎖。

把背包扔到一邊，下沾滿火鍋味道的外，姜照一躺倒在客廳的沙發上，或許是覺得燈有點刺眼，干脆用手臂擋在眼前。

眼前一片黑，客廳里靜悄悄的，酒意灼燒著的腦子，慢慢沸騰那天雨里的白霧，還有他手里那杯茶的熱煙。

這兩天忙著畫稿，也沒有機會再去他的書店。

忽然移開擋在眼前的手臂，姜照一睜開眼睛，在客廳明亮的燈下，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澤朱紅，更顯剔。

紅線綁在手腕的六年里，至有四年的時間，都在認真地期盼著一個人的到來，給他寫信，送他糖果。

即便他從不回應，即便，常常只是自己一廂愿地在紙上碎碎念，也還是將這個習慣，堅持了四年。

習慣了紅線另一端的沉默，因為樹也常是沉默的，只會默默地吞噬掉所有好與不好的心。

后來決心不再保有這樣的習慣，

不再買各式各樣的信封，不再買那些亮晶晶的糖果，

可紅線還是在的手腕，

從來也只有自己看得見。

懷疑它存在的意義，也不止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幻想癥，可偏偏那天夜里，

他出現了。

紅線的盡頭不再是令人看不真切的虛無，而是他帶著一道猙獰傷疤的蒼白腕骨。

“你好歹給他寫了四年的信，現在緣分到了，干脆就談個嘛。”

的腦海里忽然又響起黃雨蒙的聲音。

——

李聞寂帶著一潤水氣才從浴室里走出來，熱氣將他沒有多的臉熏染出些許薄紅，發梢還有水珠在往下滴。

即便是這般燥熱的夏夜，他也從不貪涼，只靜等著風爐上的茶煮沸了，才將用來頭發的巾隨手扔到一旁的羅漢榻上，又漫不經心地拿了竹提勺替自己舀上一杯。

院子里的濃蔭里蟬鳴聒噪，他卻恍若未聞，端起熱茶，杯盞綠玉的更襯得他指節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