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原來不是的啊。

原來他也會陪別人聊電話，聊一個多鐘頭？他也會在街巷旁若無人地接吻，親得難解難分？

原來他知道怎麼把朋友捧在手心里的呀？

黎蕊涵不想承認自己嫉妒。當然，遇到的人不同，相模式天差地別。于是回憶起楊鈞口中那位葉小姐，腦中逐漸拼湊出一個形象：小，活潑，俗，淺薄，還有一些男人普遍喜歡的漂亮和可，讀書不多，眼界局限，更沒什麼思想，憑借一點小聰明，擅長賣乖討巧……

所以梁彥平為什麼會跟這種孩在一起呢？

黎蕊涵到很不舒服，但很快找到理由——那時他太年輕，審和喜好尚未。所以屈從于某種平庸的本能，不能免俗。

“你冷嗎？”梁彥平的聲音將拉回思緒：“我開窗煙。”

黎蕊涵忽然開口：“今晚你同學問我們是不是快結婚，你怎麼想？”

梁彥平拿打火機點煙：“三十而立，到時間總要結的。”

“我是你結婚的人選嗎？”

梁彥平笑了笑：“不然呢？”

黎蕊涵默然片刻：“因為我合適？”

他轉頭看：“你今天怎麼了？”

黎蕊涵做深呼吸，搖頭笑說：“我對兩關系有一些看法和總結，你想聽嗎？”

“說來聽聽。”

做深呼吸，語氣不太好，含輕蔑：“第一種是需求，低級的本能。因為空虛而對異產生的興趣，只是排遣生理需要，跟沒多大關系。”

梁彥平手指輕點方向盤，眉梢微挑，靜默不語。

“第二種是需求，相互陪伴，相互，照顧對方緒，能及時提供上的支持。第三種是神需求，志同道合，觀念相通，或許各自獨立，但思想上高度契合。”黎蕊涵說：“你覺得我們屬于哪一種？”

梁彥平笑了，理所當然地回：“最高尚的那種吧。”

黎蕊涵到他敷衍：“所以你認同我的分類嗎？”

梁彥平不語。

“說說唄。”

他吐出薄煙，眉眼似笑非笑：“我要說了，你會覺得我低級。”

黎蕊涵屏住呼吸，今夜對他的認知一再顛覆，從最初相識，只知他是名校高材生，畢業后進某建筑大師的事務所實習，之后又注冊了自己的事務所。他在眼中一直是面的英形象，從沒想過他以前曾在城中村租住小平房，吃不干凈的大排檔，摟一個庸俗的人。

黎蕊涵特別想拿一把鏟子，將他這段糟糕的歷史刮干凈。

他呢？對曾經的窮日子什麼覺？懷念還是厭惡？

黎蕊涵轉頭看他沉默的側臉。

低級。怎麼個低級法呢？

忽然好奇他的另一面。

紅燈亮起，車子緩緩放停，黎蕊涵傾靠過去，捧起他的臉，閉眼熱吻。

梁彥平愣了下，任親了會兒，稍稍退開：“怎麼了？”

黎蕊涵呼吸沉沉，不讓他說話，試圖頂開牙關，更深地接。

梁彥平眉尖微蹙，往后撤離，擰眉笑問：“到底怎麼了？”

黎蕊涵搖搖頭，失落地靠向椅背：“送我回家吧。”

“剛不是說……”

“我想回自己家。”

紅綠燈跳，香煙燒盡，梁彥平亦無多言。

恥辱讓黎蕊涵惱火不已，主于來說已是屈辱。而為男友，梁彥平面對的主，竟然問「怎麼了」。

黎蕊涵氣得不想說話，到地方，也不打招呼，開門下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梁彥平到打火機，又點一煙，接著撥通王林祥的號碼，問他在飯桌上是不是說了什麼。

“曾俊喝多，聊了幾句讀書的時候，你打長途電話的事。”其實王林祥不太好意思開口，因為梁彥平當時打長途這件事他們從沒挑明過：“曾俊也不是故意的，他以為黎小姐就是那位呢。”

梁彥平鼻梁，眉眼疲倦。

王林祥笑問：“那麼久以前的，不會對現在還有影響吧？”他覺得真不至于。

梁彥平也覺得不至于：“沒有，我就問問。”

“黎小姐很介意嗎？”

“沒說什麼。”

“那就好。”

梁彥平掛了手機，夜風吹著，猛然有些恍惚。過去用很大力氣忘記的一些事再度降臨，以現在平靜理的心態看待。雖然傻了點兒，但當時是很快樂的。

那年從喜塔鎮返校，他忙碌很長一段時間，某天經過宿舍區的小賣部，鬼使神差記起答應過的話。于是拿起座機打給千里之外的葉詞。其實不知道要說什麼，全靠葉詞熱，又話嘮，莫名其妙聊起來，聊到他不舍得放下聽筒。

就是這麼開始，仿佛變一種習慣，或者癮。那時打長途很貴，很奢侈，他平日里畫圖賺的錢幾乎都用來和講廢話。

葉詞格外向，玩熱鬧，酒朋友多，有時梁彥平想，卻不一定能找得到人。

從秋到冬，十二月中旬，北都下過兩場雪，冷極了。那天生日，梁彥平因為吃了冒藥，從下午昏睡到夜里，起來查看時間，裹上外套就出門。

路燈又高又瘦，禿禿的樹枝堆著一層白霜，他大概病得腦袋有些糊涂，竟然覺不到冷，只是手涼，攏在邊呵氣，一下，揣進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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