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閣一夜後，謝穗安對南的信任更甚，不敢再輕舉妄，對雪塢裏存在的那個開始草木皆兵。

當下的境有些尷尬，雖然一心想營救三叔，可也怕行泄，在找到之前，不敢再用秉燭司的勢力。

單槍匹馬，如何能救三叔？不過如今的局勢亦讓有了一祈盼，也許真的像大家說的那樣，岐人會釋放三叔。

但南對此事卻很難樂觀。

花朝閣中，聽到謝卻山說的那句“唱紅臉的馬上就來了。”總覺得事發酵至此，也在謝卻山的計劃之中，他們似乎還有後招。

不敢對謝穗安說，怕衝，隻能憋在心裏，不安。

饒是外麵天翻地覆，雪塢裏仍是井然有序，平靜瑣碎。即便各人心裏如何焦灼，大家都拿著分寸，為了那份修養，也不敢隨意將緒宣泄出來。

好在謝鑄跳樓時被彩綢擋了一擋，隻是了些皮外傷，這些消息傳回太夫人房中，大家都寬說，民意和天意都在護著三大爺，岐人遲早會頂不住力將人釋放。

太夫人的病雖不見好，但也沒有再惡化下去了。

不過讓南更頭疼的，還是如今空有的掌院之名。

即便有謝穗安的撐腰，南也很難服眾。謝家眾人表麵上客客氣氣地喊夫人，但沒人真的把當回事，甚至對還有點怨氣。

陸錦繡持後院好幾年，好好的位置坐著忽然被剝奪了，饒是算家中長輩，也知道南本人無辜，但依然咽不下這口氣，對南不冷不熱。

不過，陸錦繡也不能什麽事都不給南管，顯得太過小氣，更怕南把家裏的事管得一團糟，便挑了件還算容易的，讓南去城裏收租。

這日謝穗安正好有事，南對瀝都府並不悉，邊也沒個能信任的使，沒辦法，隻能自己帶著一張瀝都府地圖上街了。

出發前，南信誓旦旦要將所有店鋪和佃戶的租金都收上來，可真到了這些黃土朝天的小老百姓麵前，南竟說不出半句要錢的話。

理說糧價飛漲，佃戶和商戶應該都賺到了錢，但佃戶手裏本沒有糧能賣，秋收的糧食被軍隊征收，冬後又連日大雪，想去虎跪山采些藥賣錢的路都被堵死了。

商戶表麵上日百金，可在戰火的影響下，商品的進貨價也貴，有時候即便給了高額定金，貨半道被劫走的事也常有發生，多出來的那些利潤多半要給府保護費，剩下的堪堪維持店裏夥計的開銷。

想到自己窮得吃不上飯的日子，南深有共，麵對這些求寬限的哀求臉龐，心得一塌糊塗，咬咬牙，自作主張免了所有人的租金。

一分錢都沒收上來。南忐忑地琢磨著回去要怎麽跟陸姨娘代。

南的腳步也放緩了，有意無意拖延自己回雪塢的腳程，心裏多有點沒底。

忽然周遭莫名喧囂起來，百姓們一腦地往城牆方向湧去，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南被沸騰的人群到街上，料想是太學生們又在鬧事了。

自謝鑄跳樓後，士大夫風骨全城，民眾在太學生們的帶領下，到府衙外聚集請願，人群愈發壯大。

知府黃延坤繼續做頭烏，衙役們出滿城抓人，驅散為首的太學生。但也擋不住悠悠之口。

船舶司也持續罷工，原先造好的船部件也被他們自己砸爛燒，堅決不肯留給岐人。城民們對岐人的態度從起初的畏懼到如今厭惡反抗，愈演愈烈，岐人的力也是越來越大。

街頭巷尾都得很，南不想湊這個熱鬧，隻想快點離開。

恍惚間，聽到了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

“這位娘子……別往前了，小心踩踏……”

這個聲音如一道驚雷劈南的耳中，喚起了久遠的記憶——

南瘋了魔似的回頭，急切地逆著人流循聲找過去，人群像是溢過大壩的奔騰水流，一波一波，要將淹沒，拚命地浮上水麵，試圖尋找記憶裏章月回的那張臉龐，可掠過的，一張張都是陌生的麵孔。

在人群中得發髻微鬆，衫不整，渾都是狼狽，南才停下來，接了這個現實。怎麽可能在瀝都府見到章月回呢……定是聽錯了。

南失落地站著，手去腕上的玉鐲。玉被溫捂得溫潤，年的麵龐在呼嘯的記憶裏再次清晰。太想念他了，抑是想念過去不必提心吊膽的日子。

人的神總是需要一個棲之，而他就是這個無依無靠之人在這個世上最後的念想。可就算再見到他，能對他說什麽呢？懇求他帶自己走？誰能鬥得過謝卻山那個魔頭，誰又能自信在這世之中能保全彼此呢？

南落寞地轉，忽然，有人拉住了的手。

南一瞬間吊起的心在聽到謝穗安悉的聲音後又落了下去。

“嫂嫂——”

南回頭看，憤怒和焦急盈於謝穗安的麵龐。意識到，出事了。

謝穗安一張口，語氣裏卻有幾分淒意：“三叔他……”

南順著謝穗安的目去，城牆上掛了一個人，遠遠去，衫單薄，遍鱗傷，飄飄搖搖。

城牆下，衙役宣讀了公告。

“謝鑄其人，曾任船舶司知監，乃秉燭司叛黨，謀殺害岐人，破壞兩朝往來誼，其心可誅！故懸於城牆示眾三日，擇日問斬！”

大家都以為這幾日岐人的沉默是迫於力準備妥協，沒想到岐人非但沒有順著民心，還用如此野蠻的行回應。謝鑄是瀝都府的儒士之首，被這樣暴地吊在城牆上，堪稱奇恥大辱，引得群眾嘩然。

半城百姓都聚到了城牆下，紛紛抗議。

瀝都府的衙役們了，由岐兵直接出麵將人群驅散。昱朝重儒，讀書人地位超然，衙役們不太敢對太學生們，很多時候也都是做做樣子，可岐兵就不一樣了，他們是真刀真槍地趕人。

衝突起來，不多時便見了，場麵一發不可收拾。

謝穗安的手已經死死握在了腰側的劍上，南毫不懷疑下一秒就會衝上去和岐兵拚。

但是謝家，也代表著世家的態度，若卷衝突，隻會讓事更麻煩。南張地按著謝穗安的手，生怕衝，將往遠離衝突的方向拖。

麵對這樣的混，南開始心生無力，下意識地就想逃跑，帶著謝穗安跑，離開這一發不可收拾的混……

腥味彌散在空氣中，風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