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聞梵知道費雯曼熱衷馬，也喜歡養馬，這兩年投在這個馬場的花銷遠超九位數。引的三匹純馬，單只售價均在六千萬金以上，費雯曼重視得很。怕惹妹妹不高興，連聲道：“誰不稀罕了？你六小姐一發話，我和大哥就來了，不都是想讓曼姐你帶咱開開眼，可別給我們胡扣帽子。”

“行吧。”六小姐這才滿意地笑笑，跟兩個哥哥打完招呼便先出去了。

照耀下，費雯曼從馴養員手里接過馬繩，牽著純馬走了幾步，而后腳下發力，一個利落的翻上了馬背，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行家。

休息室，費疑舟好整以暇靠著沙發靠背，過落地窗觀賞妹妹騎馬，臉無波無瀾。

費聞梵在邊上看了費疑舟兩眼，腦中浮現出幾分鐘前，他在自家大哥臉上窺見的溫和淡笑，心頭暗自有了猜測。

費聞梵八卦兮兮地低聲問：“大哥，剛才不是何生的電話吧？”

費疑舟聞聲，涼涼瞥去一眼。

費聞梵干咳兩聲鼻子，干笑著說：“我也就隨便一問，沒想打聽。”

費疑舟：“剛才和我通電話的是殷。”

費聞梵：“……”

完全沒料到費疑舟會這麼直白地回答自己，四爺雙目微睜，一時竟不知道做什麼反應。

費疑舟眼神寡淡得很，不看費聞梵，自顧自瞧著小六一勒韁繩縱馬躍起，連人帶馬漂亮地騰空，越過高欄。口中漫不經心地又說：“昨兒我推的人來試了戲，四爺看怎麼樣？”

費聞梵剛才那陣驚訝勁兒都沒緩過去，接著又被驚了第二次。

只是這一回，不算驚訝，更像驚嚇。

費疑舟自養在國外，直至大學念完才正式回國，長居京城。費聞梵很聽費疑舟說地道的京城話，到底是正正枝的費家嫡長子，隨口這麼一說，京片兒十足，那聲“四爺”更是喊得耐人尋味，配上他慢條斯理的語氣，平添威懾力。

費聞梵又不是傻子，被敲打了一回，什麼都門兒清了。

他笑笑，分外誠懇地說：“哥，我瞧那姑娘好，特別好，姜老也說前途不可限量。一號就了。”

費疑舟聽完，勾了勾出一個笑：“四眼不錯。”

*

殷的助理許小芙，是今年招進公司的新人，皮白白的個子小小的，平時話很，不怎麼擅長與人際。公司里有名氣的藝人，都嫌棄許小芙沉悶像木頭，正好又趕上殷以前的助理改行離職，梁靜便將許小芙收了過來，為了團隊一員。

殷滿意許小芙踏實肯干，也相信這小姑娘沒壞心思，但，共事時間不長，還是多長了個心眼兒，沒有在許小芙面前提關于費疑舟的事。

吃完午飯，三個姑娘便趕往下一個工作場地。

驅車往雜志拍攝地去的路上，梁靜讓許小芙開車，自己則與品牌方聯系。簡單了解完況后，掛斷電話，對殷說：“那邊說東西已經調來了，現在暫時存放在國賓大道的寶格麗概念店，說你隨時可以去取。”

殷心下一喜，笑說：“好的。”

下午四點半，雜志拍攝工作結束。

殷正在卸妝拆頭發，聽見梁靜踩著高跟鞋走進來，隨手把手機往桌上一丟，松口氣般癱坐在椅子上，道：“剛才李總打電話，說今天晚上他臨時有事，改天再約你吃飯。”

殷最不喜歡參加這種出品人飯局，上了桌，就是個陪笑的，又要敬酒又要拍馬屁。聽見飯局取消，頓時開心得拍拍手：“謝天謝地！”

梁靜看著殷，笑容里多了一寵溺和無奈，道：“看你，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說完，轉頭看向正在給殷卸妝的許小芙，聲說：“小芙，麻煩你去倒兩杯水，謝謝。”

“好的。”許小芙點點頭，轉離去。

待腳步聲漸行漸遠，梁靜趕用手了殷，提醒道：“珠寶的事，還不趕給人家回電話？”

“哦，對哦，忙了一下午差點忘記。”

殷不敢再拖拉，掏出手機打開通信錄，調出一個號碼，吸氣呼氣，吸氣呼氣，一連做了三次深呼吸，才鼓起勇氣摁下了撥號鍵。

嘟嘟的忙音，空靈干凈，仿佛撥向了另一個更高維度的空間。

不明緣由的，殷心懸到嗓子眼兒。

大約十秒鐘后，忙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男人的嗓音，清冷聽如夜中流淌的冰河，溫文爾雅，說道：“你好，殷小姐。”

殷更加張了。

向上社最艱難，需要克服心復雜的千頭萬緒，對權勢的恐懼，對上位者的逃避，對差距過大者的排斥，潛意識里的自卑……心口得像被無形的手攥住，呼吸都有些吃力。

好一會兒，才調用出自己一貫的甜嗓音，溫道：“費先生，您的珠寶已經存放在國賓大道的概念店，需要我親自為您送上門嗎？”

費疑舟停頓須臾，問：“你現在在哪里？”

“海江路。”殷笑說，“我這兒離國賓大道只有十五分鐘車程，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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