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從永安門下車,按部就班地接冊封,剩下的路都得自己來走,不能用步輦代步。
聖上怕對禮儀這方麵生疏,早便吩咐顯德隨車,便如天子親臨,若是子不適,就尋個適當的時機開口,減免一些流程。
等到在肅章門結束冊封,鄭玉磬才能再登上輦車往錦樂宮去看自己的新住。
鄭玉磬對於錦樂宮其實並不算陌生,隻是從前是作為秀低著頭拜見貴妃,前途未知,心存惶恐,現在卻已經為了錦樂宮的主人,盡寵,俯去看輦下的秀麗景致,自然又是不一樣的滋味。
宮人都跪在院子當中,領頭的侍低了子,見貴妃宮,再拜叩首:“奴婢錦樂宮掌事寧越見過貴妃娘娘,願貴妃千秋長樂。”
顯德見貴妃目投向自己,似有詢問之意,忙先一步開口道:“娘娘,從前錦樂宮的奴婢早便伏誅,如今留下的都是聖上命奴婢挑細選的,不敢有毫馬虎,新人都是侍省與掖庭剛調|教出來的,清白得很。”
“有勞侍監,替聖上為我安排得這般仔細。”鄭玉磬笑著謝過了顯德,吩咐人起,著裏宮人,見並無鮮妍出眾者,大多平平無奇,微微有些疑,但並沒有問出口。
顯德口稱不敢,看見貴妃的目在宮人的上來回穿梭,不覺暗中發笑。
貴妃得寵,想來錦樂宮服侍的貌宮人自然不在
數,甚至不惜賄賂侍省與掌管此事的嬤嬤,但是依照聖上的意思來看,恐怕並不希錦樂宮出第二個何充容。
錦樂宮被人翻新修葺,氣派比往日更甚,毫瞧不出前些日子的流河,鄭玉磬往殿走去,見殿陳設亦是大不相同,哪怕不能知道這些件價值幾何,也難免歎息其中鋪張奢靡遠勝往昔。
“聖人即位之初不尚奢華,因此錦樂宮難免樸素了一點,便是重新收拾也有些匆忙,娘娘……可是不滿意?”
顯德謹慎地觀察著鄭玉磬的神,雖然他確實是按著聖上的吩咐毫不吝惜人力力,花了大力氣在這上麵,但萬一貴妃不滿意,這些辛苦便半分也不值得。
“從前張氏的浴間止有浴桶,聖人知道娘娘有孕,怕進出不便,所以特地人從庫房裏取了玉材寶石,修葺了一方新浴池,每日從溫泉行宮運送活水宮,供娘娘沐浴之用。”
顯德引著鄭玉磬往心布置的地方去,盡可能地貴妃知道聖上的心意,陪著笑道:“聖人日理萬機,夜間才能過來探娘娘,您若是有不中意之奴婢立刻去換,否則聖人晚間過來與娘娘泡浴時見了生氣,奴婢便是萬死也難辭其罪。”
鄭玉磬麵上略有些憂,似乎是不大聽得懂顯德的暗示,小心問道:“這怕不是一筆小數目,總管也說聖上崇尚節儉,我這般奢靡,是不是不大好
?”
“聖人在貴妃的上隻覺得這些還不夠好,哪裏會在意這些花銷?”
顯德知道貴妃剛到宮中尚有些不安,知道自己說的這些非但沒讓貴妃高興,反讓多了許多負擔,忙解釋了幾句,見時間不早才行禮告辭,“聖人待娘娘總歸是不一樣的,等晚間聖駕親臨,娘娘也就知道聖人心意了。”
今日是貴妃頭一天進宮,宮中的嬪妃心知肚明,聖上是不會留宿在別的,但是總盼著前朝的事再多些,能多絆住聖上一刻是一刻。
聖上對嬪妃心中怎麽想並不興趣,嬪妃便如貓兒狗兒,喜歡就逗弄一些,不喜歡便拋諸腦後,那些被寵幸後又厭棄的子何其之多,真論起來恐怕還不如紫宸殿的貓狗更重要些。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臣子確實有心挑這個時辰來礙人的眼,聖駕今夜往錦樂宮來的時候還是晚了一些,以至於來宮門口迎接聖上的,隻有錦樂宮的掌事寧越與其他宮人。
“貴妃呢?”
聖上倒沒覺得鄭玉磬怎麽失禮,隻當是怪自己來晚了,未能在後宮麵前給做臉,神並無不悅,看著燈燭依舊的殿笑著問道:“可是已經歇下了?”
“回聖人的話,娘娘正在沐浴,是以不能接駕。”寧越跪伏在地上,恭敬答道:“外麵天寒地凍,奴婢怕娘娘寒,便不曾稟告。”
他是侍省新近一批裏最機靈的人,因此才被顯德挑中,聽
見聖駕過來的聲音思忖幾番,還是先斬後奏。
顯德聽見貴妃已然沐浴,背後冷汗幾乎都出來了,他來不及責怪寧越不知道勸著貴妃,連忙去留神聖上麵,天子朗聲一笑,示意旁人噤聲,自去了側殿更。
浴池暖熱,枕珠在外間靠著雕花門窗昏昏睡,剛打了一個盹就見聖上換了寬鬆的浴袍過來,立刻嚇得什麽睡意都沒了,清醒過來跪下行禮,聖上卻抬手示意下去,但也並未讓枕珠通傳。
鄭玉磬不太喜歡人服侍沐浴,現在行並無不便之,除了需要的時候喚人伺候,其餘的時間還是喜歡自己獨。
然而這樣卻更方便了旁人的目。
葡萄纏枝圖案的質屏風並不能阻擋那窈窕的倩影,白的蘭湯中人顧影自憐,朦朧之中仍然可見其風姿綽約。
纖纖素手過圓潤的肩頭,拂開深豔麗的花瓣,用新製的澡豆暈染出或深或淺的痕跡,反而更顯得瑩潤白皙,像是種水極好的羊脂白玉。
瀲灩蘭湯不時被人用紅瓢舀起潑下,濺落到那些玉壁鑲嵌的寶石上,增添了璀璨華。
“枕珠,你去那些人進來服侍罷,我手有些酸了。”
鄭玉磬玩得有些無聊,連了幾聲都沒人應答,正要回向外,忽然一隻帶了薄繭的手按在了的肩上,按的力道適中,但卻略顯輕佻。
溫熱且悉的下意識避開,忙取了服遮
擋在前,蹙眉瞧向聖上。
“聖上怎麽還窺人沐浴?”
鄭玉磬本來全然放鬆地在,忽然被人打擾,那一瞬間的驚慌與不悅是藏不住的,但等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神:“來得這樣晚,還不如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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