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盧脖子上這絡子，倒是別致。”林懷遠道。

李華盈作微頓，雲淡風輕一笑：

“雪盧是我母妃留給我的，自小與我和皇兄一同長大，同手足，這分我為它打個絡子倒也沒什麽。”

林懷遠聞言一震。

聽懂了的弦外之音，麵上有些難看。

過了半晌，他才緩緩道：“該還你的八萬兩銀子我已湊齊，明日林白便會總好還給你。”

李華盈揚眉，倒是沒想到他竟真這麽快還上了。

這八萬兩銀子，其中大半是將林錦燕買回來的首飾布料能退的退，不能退的當掉。

林懷遠自己又了些進去，這才勉強湊夠。

不過李華盈毫不在意他是如何湊的，隻淡淡道：

“駙馬有心了。”

場中一時靜了下來。

那邊香雪閣，林錦燕正滿腹牢，跟夏梨玉倒苦水：

“我這幾日可太慘了，站也要學、坐也要學、行也要學，就連吃個東西，也要說我吃得不對！”

“那老嬤嬤總是黑著臉，有時還打我手心，還日日要我早起背書，要抬頭，頂著瓷碗站著背，可把我折磨死了！”

“怎麽想當個被人稱讚的貴，就這麽難啊！”

夏梨玉含笑聽著，眼裏卻帶著幾分晦暗。

“真是苦了燕兒了，馬上你的及笈宴就到了，到時候就不用學了。”

“誰知道呢，大哥還說要嬤嬤一直教導我，直到我日後開始說親呢！”

夏梨玉眼珠轉了轉，抬手為林錦燕斟茶。

“說來也奇怪，為何你說的這些，平日裏我也沒見著公主做到啊，莫不是不需要學習這些禮儀？”

林錦燕喝著茶一愣，遲疑道：“或許是因為已經出嫁？”

“或許是吧，隻是我想著，公主子那麽剛強，就是有教養嬤嬤怕是也不敢對橫眉豎目吧。”

說著夏梨玉輕拂耳邊鬢發，瞟了眼若有所思的林錦燕，角微微勾起。

這天李華盈正在房中，與鶯時鶯飛花鈿玩，門外海月進來說：

“殿下，雨過來了，說林夫人想要請殿下開私庫，拿些東西去布置二小姐的及笈宴。”

李華盈將手中花鈿細細好，悠悠道：

“此事駙馬知道嗎？”

“許是不知。”

“回了，若要開我的私庫，便要駙馬親自來與我說，不然日後東西又拉拉扯扯算不清。”

海月應聲出去。

還沒過多一會，海月又了簾子進來：“殿下，嬤嬤過來了。”

李華盈放下手中玩意：“請進來。”

嬤嬤帶著兩個丫鬟，規規矩矩進來行禮。

李華盈笑著將人扶起來。

“嬤嬤無需多禮，這會子過來可是遇上什麽事了？”

“殿下，那林二小姐奴婢是教養不了，隻能來求殿下責罰。”

嬤嬤說著又要跪下，一旁鶯時急忙扶住坐下。

“嬤嬤這說的什麽話，可是錦燕做了什麽錯事？”李華盈問道。

“那林二小姐不服奴婢教養，還指著鼻子罵奴婢欺怕，世家小姐裏奴婢從來沒見過這樣的！”

“便是以前教養元昭公主，脾氣再驕縱也沒這麽對奴婢啊。奴婢實在是沒辦法教給什麽了。”

嬤嬤說著，用帕了眼角。

李華盈輕歎：“辛苦嬤嬤了，既是不服管教，也不是嬤嬤的錯，嬤嬤這便回宮複旨吧。”

“海月送嬤嬤出府。”

海月應聲，拿了個沉甸甸的金線祥雲荷包塞到嬤嬤手中，說著客氣話將人送出去了。

嬤嬤這邊剛走，林母就林錦燕急匆匆過來了。

“李華盈，你給我說清楚是怎麽回事，你來那嬤嬤怎麽回事啊，說來就來說走也就算了，還盡教些沒用的東西！”

林母的聲音嚷著就從門外進來了，旁邊還跟著黑著臉的林錦燕。

李華盈坐在原位，懶洋洋地抬眼。

“那不如林夫人自己去請。”

“你什麽意思啊，你跟長輩說話就這個態度嗎！你是燕兒嫂嫂，本就該為謀劃打算！”

林母一屁坐在李華盈對麵，指著李華盈著。

“就是再費心費力地謀算，可偏生自己不爭氣，我又能有什麽辦法。”

李華盈淡淡看了林錦燕一眼，語調懶散。

“你胡說，我怎麽不爭氣了！這些天你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林錦燕一聽便急了，立刻反駁。

“再辛苦如今也功虧一簣，嬤嬤可是我母後皇後娘娘邊的教養嬤嬤，也曾在太子妃婚前教導過太子妃。”

“盛京適齡貴無一不想得教導，若是再能讓誇上幾句好話，日後這婚事便再也不愁了，求親的世家公子能把門檻都踏破。”

“可如今，錦燕是指著嬤嬤鼻尖罵，直接將人給走了，如此鄙作態，這名聲可怎麽辦吶。”

李華盈說著輕輕一歎，似乎是極為惋惜。

林錦燕越聽越慌。

這時臉上竟然都出了一層薄汗，眼淚都快流出來。

“嫂嫂，嫂嫂，這可如何是好，你幫我求回來，我好好學，我一定好好學！”

而林母則悻悻收回自己指著李華盈的手指，也跟著勸，隻是語氣和緩了許多：

“是啊，華盈你去宮裏求個，把那嬤嬤再帶回來，不然名聲不好，以後燕兒還這麽相一個如意郎君啊！”

李華盈看著兩人麵上如出一轍的理所當然，角微微一勾：

“我倒是想勸，隻是剛才嬤嬤才過來跟我說，怨我去給求了這麽一樁差事，即使是我，也隻能給些好東西才敢回宮呢，就怕在母後麵前告我的狀。”

鶯時這時也道：“林夫人，那嬤嬤是皇後娘娘的嬤嬤，就是太子見了也須敬上三分，如今二小姐把人給罵了，再去跟前求教養二小姐，恐怕心裏要更為惱火了。”

這話聽著，兩人終於知道了其中厲害。

林錦燕麵蒼白，看著林母：“娘……”

說著便號啕大哭撲倒懷裏，林母也心疼地趕安：

“沒事沒事，我的燕兒哎，別哭別哭……”

眼前吵吵鬧鬧。

李華盈麵上惋惜，眼中卻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