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公子打小就橫的跟只惡犬似的,什麼時候忍過人?
這口氣真是憋得他心肝兒俱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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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的院墻里頭,鶴葶藶正搖搖晃晃地踩著阿柴的肩膀往外。
侯府很大,這的院墻離故園極近,周圍荒草叢生,有人來。選在這里也是為了避人耳目。
但這離府門也實在遠了些,不知道從這能不能看到那個賣糖畫的販子。鶴葶藶甩了甩被墻頭砂石胳疼了的手指,繼續往外看。
剛才的時候,鶴蘭拉著的袖子叭叭叭地說了好半天,也找不見重點在哪里,到底想表達什麼。反正就是一直在炫耀——我的糖畫比你的好看。
平時還好說,可今天心里惦記著事兒,鶴葶藶就有點煩。耐著子好言好語地把還沒顯擺盡興的大姑娘給打發走了,趕帶著阿柴和粟米繞了個小圈爬到墻頭上去等人。
有種預…這個人和上次在八寶寺要賣荷包的,還有上個月掉進洗筆池里的人,都是同一個。
鶴葶藶沒有等多久。
前面的街口拐角慢慢走過來兩個人。前面的是布裳,臉上畫的人不人鬼不鬼,背著手慢慢踱著。后面跟著個二十不到的年輕漢子,穿的服好,至不比家府上的家丁差。卻背著擔子拉著車,累得像頭老黃牛。
…這是什麼意思?賣糖畫的是哪個?
拐角離這不遠,那倆人一會的功夫便到了的眼皮子底下。墻邊正好有顆大柳樹,鶴葶藶借著柳枝的掩映,打量著。
布服的那個雖然涂了黑鍋底,卻是一遮也遮不住的好氣度。走路的時候腰背得筆直,下繃,連步子邁的大小都恰到好。
小時候的禮儀先生跟講過,從一個人走路的姿態里,就能將他的家教背景揣出三分。而眼前的這個人,昂首闊步,宇軒昂,絕不是農戶出的販夫走卒該有的樣子。
“姑娘,您下來吧?”粟米跑過來,急得都快哭了,“您怎麼突然還想起來干這事了。多危險,快下來。要是姨娘見著了,咱們都得完。”
“等一下,就一下。”鶴葶藶輕聲應著,眼珠卻是不錯地盯著江聘走過去的背影。
因著要做糖畫,江聘是個干凈的,自然不能臟著手去弄,所以他的手還是白凈的。原原味的江聘的手。
手指修長,指甲圓潤,骨節分明。手背上有淺青的筋脈,白皙。說實話,很漂亮。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鶴葶藶只注意到了他手上的疤。右手的手背上,很長的一道,月牙兒形。
所以…真的是他。一直是他。
江聘常年練武,耳朵好使的不似常人。即使剛才鶴葶藶只是輕聲應了句話兒,他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那道讓他魂牽夢縈的聲音讓江聘下意識地便回頭去尋。
可還是晚了一步。
他只來得及瞧見了旋時隨風輕揚的一縷長發,黑得發亮,輕得像鳥兒的羽。還有那只在發頂的簪子,翠的,蝴蝶形,栩栩如生。
也不知…是不是眼花。剛才的那人,是嗎?
江聘頓住腳,仰著頭不舍地看。
“公子,看什麼呢?”阿三見他迷的樣子,也跟著他抬頭往上瞧。
只有一棵柳樹,枝干長得歪七扭八,葉子倒是綠得油亮亮。有的枝條很長,長得垂到院墻外的地上。他逗趣兒似的笑江聘,“風梳垂柳惹相思…公子,您這是相思病又犯了?”
“什麼又犯?”江聘回過神來,惡狠狠地瞪他,“小爺的相思病何曾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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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日在墻頭看見江聘,已經過去了小半月了。房大嬸又給買了兩回糖畫,看了兩眼,沒要。過了一日,可能是粟米提了一,房大嬸就再沒給帶過了。
又過了幾日,房大嬸家的小孫子進府來玩,想找那個賣糖畫的買點糖吃。可繞著侯府走了兩圈半,還是見不著人。
那個人走了。再沒來過。
每當路過洗筆池時,看到哪個丫鬟戴了藕的荷包時,鶴葶藶也會想起那個人。那張涂得七八糟的臉,還有手背上月牙形的疤。那些栩栩如生的糖人,能甜掉了舌頭的糖畫。
反正也見不到了,不如忘了吧。
鶴葶藶刻意地不再去想那日在八寶寺時云度大師的姻緣簽,也不會再試圖憶起那張已經模糊掉了的臉。不會再莫名其妙地發呆,每日跟著傅姨娘剪花種草,學琴習字。
故園的丫鬟們都笑前些日子丟了魂兒似的,現在終于又變回了那個二姑娘。會溫婉地笑,會唱好聽的曲兒,會在燦爛的日子去葡萄架子旁邊的月季花叢里撲蝴蝶。
可是以后的時候,無論傅姨娘再研究什麼菜譜,給做了什麼好吃的糖,杏仁糖,羊糖,花生糖…都沒了那個味道。
那種不會太膩,卻甜到了心坎里的味道,飄著淡淡的茉莉花香。
鶴葶藶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而他做這些是為了,還是別人。
更不知道他姓什麼什麼,家在何方,他現在在何。
既然消失了,那就是沒緣吧。
可為什麼,有的時候還會想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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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梅院的琴室里,孫先生站在鶴葶藶的邊,蹙著眉看的手指。屋里琴聲陣陣,清晨的過窗紙灑進來,一地的暈。
“二姑娘。”孫先生實在是忍不住,出聲停了,“你不專心。”
“…啊。”鶴葶藶回過神來是自己被訓,趕站起,微微躬,“先生教訓的是。”
“這月第幾次了?”看低眉順眼的樣子,孫先生斥責的話到了舌尖,又咽了下去。
鶴葶藶睫濃,垂著眼時像把小刷子般,咬了咬,“稟先生,第三次。”
“事不過三。”
“是。”
“先生,您說我剛才彈得是不是比二妹妹好些?”鶴蘭用指頭散地撥了撥琴弦,很高興的樣子,“我覺得我進步了些。”
尖利的琴音頗為刺耳,孫先生最看不得有人糟蹋琴,臉當時就冷了下來,“卻是進步了些,原來是七竅通了一竅,現在是七竅通了六竅。”
七竅通了六竅是什麼意思?一竅不通。
這話說得太重。
鶴葶藶張地了眼鶴蘭,擔心孫先生的冷眼惹怒了,要是在這撒起潑哭鬧來,就太難看了。可都到了邊的安之言卻是被鶴蘭頗為驕傲的一個挑給堵了回來。
鶴蘭站起,像模像樣地沖孫先生施了一禮,“謝先生夸獎。”
“……”鶴葶藶低下頭,繼續讀譜習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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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先生向云天候告了狀。
其實前兩次就在和侯夫人講解學習進度的時候提過一。說大姑娘向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二姑娘最近也有點犯懶,讓有空的時候督促一番,尤其是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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