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門口的香爐邊。”監寺笑了笑,也遞給他一串小檀香珠,“施主有緣,半個時辰后請至方丈院一敘。”
看著監寺緩慢離去的背影,江聘呆呆地發不出聲。
這是…歪打正著了?
第7章 章七
傅姨娘本是上京傅家的正房姑娘,因著家道中落,父親早亡,這才屈為妾。傅家雖是商賈,但論財力,當年也是上京排得上號的大家族。
傅老爺如命,在傅姨娘上自是最舍得花銀子。不僅吃穿用度要好,別的方面也不能比大家里的姑娘差。
是以,傅姨娘自小到的教育都是頂好的,雖然家中從商,但也是個名門閨秀的樣子。無論才學樣貌還是通的氣度,在傅家那樣的圈子里,從來都是頭一份兒。
鶴葶藶從小就跟著傅姨娘學,琴棋書畫詩酒花,說不上樣樣通,但也都能說上個一二。只是對這佛學,還真是一竅不通。
現在看著坐在對面的云度大師,只覺渾的厲害,怎麼坐怎麼不舒服。屋里的味兒古樸好聞,濃濃的檀香。大師的神態也極親切,淡淡笑著,可以稱得上是和悅。
云度大師是歷了三朝的老和尚,今年年近九十,卻仍神矍鑠。每日與眾僧一起念經頌佛,燒水砍柴,一樣不落。當今圣上都曾贊譽過他,說他是大尚第一活佛。
他現在眼角微垂,上揚,一副安靜傾聽的模樣。糙手指間捻著大粒的佛珠,和藹而安詳。若不是沒了頭發穿了袈。裟,頭頂還有九個戒疤,就與府里管家的八旬老父一般無二。
但鶴葶藶就是不舒服。張,比云天候考背書作詩時還要張。手里的那串小檀香珠都被得溜溜,沾滿了汗。
“大師?”鶴葶藶輕聲了一聲,有些慚,“我并不是很懂禪理,也說不出個一二,還大師指點。”
“指點只能化葉開花,可你現在連點枝干都沒有,老衲該如何指點?”云度大師的話說得中肯,卻更臊得鶴葶藶臉通紅。
“若小施主有向佛之心,不如到了家中,得了空暇之時,隨意讀讀佛經,生棵佛,再來和老衲坐佛論禪可好?”
“給大師添麻煩了。”鶴葶藶咬咬,雙手合十默念了句阿彌托佛,便起走。
“小施主留步。”云度大師揮手讓再坐回去,自己則去香爐旁邊取了支簽筒,“監寺點了你,便是緣分。老衲一年只與三位香客結緣,定要惜緣。來便來了,求個簽也好,老衲親自為你解。”
“大師,這…這麼多簽子,我該如何?隨便選一支便好嗎?還是多選幾支?”鶴葶藶一手托著袖子,一手在簽上猶疑,“大師,我這是第一次來,不懂規矩,您教教我?”
這是個大簽筒,怎麼說也有個幾百,麻麻看得眼睛發花。
“小施主當真有趣。”云度大師輕笑,“那你想求什麼簽呢?”
“我可以求…姻緣簽嗎?”提及這樣的事,鶴葶藶有點不好意思,抿笑笑,又輕聲解釋了幾句。
“我今年該及笄,及笄便該親。姨娘說姻親是頭等大事,可我們娘倆又都自己做不了主,一切全得憑天意。我有些擔憂。”
“自然可以。小施主快人快語,子頗與老衲相投。”云度大師也拈了袖子,另取了支小簽筒來,手指在眾多簽子的簽頭游走。
他作極快,無需看上面的簽文,便就都盲挑了出來。鶴葶藶數了下,共一百零一簽。
“請。”云度大師將筒子往桌子的另一側推了推,“小施主隨心便好。”
鶴葶藶點點頭,將眼闔上,纖細的指頭在糲的簽頭上挲。過了幾個息間的功夫,將手指定住,睜開眼。
香爐往外噴著煙,青煙裊裊往上升起,暈出朵云彩的形狀。
“大師。”把簽子出來,雙手遞過去。
上面只有三句話,寥寥數字。
佳偶耶?神仙眷也。夫復何求?
淺顯的意思,無需云度大師解簽,鶴葶藶就讀懂了大半。蹙蹙眉,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大師…佳偶何在?”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
就因為云度大師這句模棱兩可讓人找不著北的話,鶴葶藶日思夜想了許多天,還是念念不忘地放不下。
暗中將府里的小廝護院挨個打量了個遍,卻是越看越心驚。
…要是這樣的佳偶,寧愿老死閨中。
“姑娘,別想了,想得臉都白了。”調油敲了敲門走進來,往手里塞了個小糖人,笑瞇瞇,“府門口來了個走街串巷賣糖畫的,姨娘聽說了,就差人給您買了個,讓您沒事時著玩。”
鶴葶藶從寺里回來后臉就沒多好,傅姨娘以為是早晨去的時候了涼,落了病,心疼得不行,整天變著花樣讓廚房給做好吃的。
鴨魚,煎炸鹵燉,這胡吃海塞地折騰了小半個月,鶴葶藶的下都被補的雙起來了。可這臉是好了,發呆的病還是沒改過來。
求簽的事誰也沒跟說,傅姨娘問起來時也只含含糊糊地跟說了幾句題外話,這小捂得可是不風。
是以,現在整個故園都在擔憂。平時子活泛笑的二姑娘怎麼就不高興了呢?這可怎麼辦呢?
原因簡單,但沒人曉得…二姑娘這是思春了啊。思著那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春啊。
“這糖畫怎麼這麼…奇怪呢。”鶴葶藶沒理調油的打趣兒,反倒細細端詳起這了的糖塊子來,“這畫的是什麼?拿著棒子的猴兒嗎?”
“奴婢不知。”調油也跟著瞧了瞧,搖搖頭,“是讓管采買的房大嬸幫著買的,那大嬸也說這賣糖畫的奇怪。他所有的畫上都畫的這個,就是手里拿的東西不一樣,神態不一樣。”
還有一句沒說——這賣糖畫的好像盯上們云天候府了。
房大嬸出門時他蹲在前門賣,回來時他蹲在后門賣,中間有事又出去了一趟,在廚房的小側門又見著他了。他這一天哪兒也不去,就繞著侯府轉悠?
侯府一共才多丫鬟眷,一天能吃多糖?這人的心也真是夠大。
糖畫做的不算多好,畫工有些糙,對糖漿淋上去的細程度掌握得也不夠好,甚至連這畫的是人是是鬼都分不太清。但是…它甜啊。
鶴葶藶出舌尖了一口,一子沁人心脾的甜味兒。還帶著點淡淡的茉莉香,可以說,這是吃過的最有滋味的糖了。
賣相不好,口來補嘛。還是讓人滿意的。
“調油,你回去后跟姨娘說說好話兒,就說我明天還想吃,就要這家的。”鶴葶藶把那個小人的腦袋咬下來,嘎吱嘎吱嚼在里,笑得討巧,“我可以多彈半個時辰的琴來換。”
“姑娘高興就好,只要您個笑模樣,別說幾個糖畫了,就算是那賣糖畫的小販兒,姨娘都能給您買回來。”見吃著喜歡,調油也樂了,“您等著,要是那人明天還來,奴婢再差房大嬸去買,這次咱們來個拿大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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