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漸漸消失在溢彩的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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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你終于知道來了是嗎?”祝子安坐在車里,冷哼一聲,“我被人像一只待宰的豬似的扛了一路!”
“撲哧”一響,姜葵笑出了聲,他這個比方打得十分恰當。
“江俠在,先生肯定是不會有危險的。”趕車的人回答,聲音聽著也像是個年,卻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冷靜。
“!江小滿!就是最大的危險!”祝子安回頭,直直地指著姜葵。
一把握住了那手指,手腕發力,挑眉道:“柳先生,今日的賬我還沒和你算清楚呢。”
修長冰涼的手指在的掌心里抖起來,對面的人結輕輕了一下。
“罷了,本小姐今天累壞了。”松了手,干干脆脆地仰躺在馬車里,雙手枕在腦后,懶懶地閉上眼睛,“改日再跟你算帳。”
“搭個便車,到將軍府了喊我。”馬車很寬敞,足夠舒適地躺下,的綢緞蹭著的臉。柳先生果真是講究,慢慢地想著,睡著了。
這一日實在是累壞了。一早上先是被十八臺大輿車送來的聘禮嚇了一跳,然后又在皇宮園林里被人推落水,晚上還要出來背著人夜跑。一闔眼便睡過去了,夢里黑黑甜甜,只有一縷淡淡的梅花香繞在鼻尖。
仿佛只是剛闔眼,就有人輕輕拍打著的臉頰把醒了。拍著的那雙手冰涼,卻意外地令人舒服。
“軋軋”的車轱轆聲止住了,青幔的馬車停在路邊。
懷抱長槍的鬼鬼祟祟地跳了下來。探頭探腦地四張了一圈,三步并作兩步躍上了一座后墻,就著高大的古槐木翻了進去。
車簾掀起一角,車里的人摘了面,朝窗外出去。看見那的姿態,他垂眸低低地笑了一下。
許久,等到掛在高閣上的一盞鎏金小燈終于熄滅了,馬車再次前進,沿著幽靜無人的小路向北去了。
子夜里寒氣濃重。車里的人突然全抖,閉上眼睛,慢慢倚靠在車廂壁上。他的臉蒼白,上漸漸失去,微卷的睫羽垂落下去,輕輕著。
“殿下,藥按時吃了嗎?”趕車的人低聲說。
“吃藥……吃藥有什麼用呢?”片刻的安靜過后,車里的人虛弱地笑了笑,“反正是一副活不過弱冠之年的將死之軀罷了。”
夜風寂寂,滿街桑槐葉窸窣作響,恍若一聲輕嘆。
車轱轆連綿不斷地響在青石磚的無人長街上,沉悶的節奏哄得人犯困。車里的人支起手肘,閉上眼睛,似乎睡著了。
月從一角簾外進來,落在他的眉間,淌出一片冷寂的清。
宮城墻外,馬車停住了。
“殿下。”
趕車的人低低喚了一聲。
“到了麼?”車里的人倦倦地抬起眼瞼。
他怔了一瞬,逐漸意識到周圍的氣氛微妙地變了。
忽然一陣夜風吹過,車前的白玉飾叮當作響。他掀開面前的車簾,看見前方高大的夾城門下,靜靜駐立著一個人。
那是個中年人,材高大,眉目堅毅,背一柄寬厚的重劍。風吹起他一汰洗舊了的蒼青戰袍,獵獵如鷹羽。
趕車的人翻落地,為車里的人拉開門簾,隨即沉默地侍立在一側。車里的人起整理袍,而后緩緩下了車。
他抬起頭,深深行禮:“老師。”
頃,他又輕聲說:“學生知錯。”
“太子殿下可知道何錯了?”中年人大步流星地走來,聲音沉而有力。
此人是太子太師,凌聃,字伯。他在三年前離京赴任,拜淮州刺史,今日回了長安,便來找他的學生謝無恙……于是撞見了這位太子殿下在江湖上鬼混。
謝無恙默默低頭:“學生……不學無,混跡江湖,游市肆,夜不歸宿……”
他一開口就是連串的錯,低著頭不敢看老師。在對方責罰之前先狠狠自我批評,這一招往往相當好用。
“三年不見,口舌之能倒是進了許多。”凌聃他一眼,“回車里。”
老師的語氣意外溫和,謝無恙眨了下眼睛。
他朝凌聃再深深一拜,然后扶著車轅,抬步上車。驀地,他的不易察覺地一,斷了線般,直直跌倒下去!
“殿下!”趕車的十一慌忙去接他。
凌聃已經大步向前,扶住了謝無恙的肩膀。兩人一左一右,架著謝無恙回到車里。他輕輕闔著眼睛,月過長長的睫羽,打一片蒼白的冷。
“老師,學生沒事。”他的聲音很輕,仿佛呢喃,“我緩一下就好了。”
凌聃沒有理他,盤膝坐在后方,雙掌運氣,緩慢推出,拍在謝無恙的后背上。他修的是至純至的劍,力雄渾深厚,這一掌下去,綿長平和,與謝無恙的極寒之氣相互抗衡。
一炷香后,謝無恙睜開眼睛:“老師,你怎麼回來了?”
“我回來管教你這個不肖學生!”凌聃冷哼一聲,“你有寒疾,立秋以后,夜深霧重,晚間不可出行,這些是醫囑,你都忘了?”
謝無恙繼續低頭:“學生知錯。”
“書都讀了麼?”凌聃又了他一眼。
“讀了。”謝無恙坐得筆直,“老師布置的書目,學生日日溫習,日日念誦。此外,劍每日晨起時練三遍,掌法每日五遍。老師教誨,學生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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