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去,一白泱泱的肅穆。
這陣靜不小,驚了左鄰右舍的人來問,聽聞楊翰林老家的母親去世了,都紛紛表示同嘆息之意。
左鄰何太太問翠翠:“你家子如何了?也是命苦,本來就病重了,又要安排這樣的大事。我們不便叨擾病人,你帶話進去,千萬保重,別太勞累了。”
右舍范大的丈夫也是位翰林,資歷比楊文煦還深,范大跟著安了兩句:“若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別客氣,盡管遣人來說。”
翠翠激地點頭,想回話,立在旁邊的姜姨娘先一步福行禮:“妾替我們多謝太太和們。”
何太太扯了扯角,出個客氣而敷衍的笑意,便由小丫頭扶著走了。范大倒是陪著多站了一會,和姜姨娘搭了幾句話,眼神始終往路口的方向著。
翰林院是清貴之地,不涉庶務,翰林們盡可以清閑,但那有上進心的,忙到天黑才下衙也是常事。
楊翰林和范翰林就都還未歸家。
這一會兒工夫,遠一些的屋舍也陸續打開門來,或是主家親自過來,或者遣下人來問,翠翠擔心陸蘭宜,已經返回正房去了,姜姨娘一人站在門邊,接待各家來人,應對得宜。
日頭完全墜下,晚風中帶了暮春寒意時,兩道疲累影終于出現在了巷口。
范大連忙向前迎去。
姜姨娘跟著往前挪了幾步。
不過那兩道影一時還過不來。
這條巷子住的都是一些比較低品級的朝廷員,巷口第一家是太常寺的王典簿,太常寺掌宗廟禮儀,無節慶祭祀時是個閑差,王典簿早早回家了,此時攔住了影之一的楊文煦,表沉重地向他問候:“楊翰林,節哀啊。”
楊文煦表變了變,往家門的方向了一眼,見到換了一縞素的姜姨娘,覺得有了數,心下一沉,嘆氣拱手:“我才下衙,不知家里的事,可是拙荊——”
王典簿沖他搖頭:“不是,是令堂。”
楊文煦:“……?!”
他表裂了!
跟在他旁邊的范翰林三十出頭,本來一臉被過多公務圍毆過后的麻木,忽然一下活了:“真的嗎?老王,這可不能說,你沒弄錯吧?”
王典簿板了臉:“范翰林慎言,我怎會無端詛咒別人母親?楊翰林老家來人報的信,他屋里的姜氏在外招待迎候,親口說的,一條巷子都知道了,怎麼錯得了?”
姜氏?
楊文煦再看了一眼那頭的姜姨娘,表更崩了,角了下,似厲似哀,想說什麼,又用力忍了回去。
范翰林跟著他往那邊了,這一見了自己的妻子,他忙迎上去問:“楊翰林家的事你知道了?”
范大走到了跟前點頭:“知道,先頭他家大邊的丫頭翠翠也在外面忙活,唉,楊大真是不容易,自己都病得那樣了。楊大人,你快回家去吧,一攤子事還得你做主呢。”
楊文煦僵立在原地。他好像被哀傷擊垮了,一時竟然邁不步。
范翰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咳嗽兩聲,掩口勸他:“快去吧,生老病死是無可奈何之事,如今要的是辦好令堂的后事。那些公務就別放在心上了,明日我替你向學士告個假,接手過來,你直接返鄉也不妨的。”
楊文煦盯了他一眼,緩緩松開咬的牙關,說出一句話來:“不敢勞范兄心,我自會去尋學士說明丁憂之事。”
范翰林連連點頭:“也好。”
楊文煦終于邁開如千鈞重般的腳步,往家門的方向走去。
范翰林在后嘆:“唉,楊大人一定傷心極了。”
王典簿站他旁邊,低聲道:“你快活極了吧。”
“……”范翰林眉梢猛地一揚,“老王,你這是哪里話!”
王典簿撇撇:“左春坊那缺就你和楊翰林合適,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有種把手拿下來,我不信你沒笑,剛才當著楊翰林的面都差點沒忍住吧。”
范翰林矢口否認:“我那是著了風,咳嗽,咳嗽你沒聽見嗎……”
**
楊文煦踏進了家門。
這是他在京中住了三年的地方,再悉不過,雖然窄小,但位置好,方便他去翰林院上值,當時花去了妻子一半嫁妝才買下來。
這一刻卻顯得很陌生。
無不在的白刺得他眼睛生痛,明明是飛花季節,他卻如一腳踏回隆冬之中。
姜姨娘跟隨他進來,輕語道:“爺累了吧?爺別太傷心了,大哥兒幾個還小,沒經過這些事,恐怕哭鬧,我讓母看在房里了。才有幾家過來吊唁,知道我們不會在京里辦喪事,提前把白包給了,我都替爺記下了,日后好回禮——”
溫細致的待終于停下,因為看見了楊文煦向的眼神,那里面既不悲傷,也沒有被分憂的欣,而是充斥冰冷的憤怒。
“誰你心的這些事!”楊文煦毫不留地質問。
姜姨娘極被他這樣冷待,一時失措:“病著,爺不在家,楊管家忽然來報,總要個人出頭持——”
自蘭宜病倒以后,場面上的事出頭的本來也不,一向是得楊文煦默許的。
“那也不到你!”
楊文煦沖口而出第二句訓斥,姜姨娘不得,眼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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