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郎君依舊是那樣沉靜如水的一張臉，漆黑的眼中映出不遠的轎輦，以及紗簾之后若若現的窈窕人影。

負責婚儀的使提氣致辭，一眾宮人井然有序地將聘禮并嫁妝抬公主府。

站在府前的準駙馬同時開口，叩謝浩皇恩，“國恩賜貺于洵，以戊寅日親迎，敢告。”

聘雁最后一步進門，第一禮畢。

謝洵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向轎輦走去，而后頓步，先是恭敬一禮，禮節極其周到，無論是誰看到都會贊一句端方郎君。

在留著些凜冽冷意的初春，元妤儀握著團扇的手心卻出了一層細汗，張的緒后知后覺地蔓延到全，看向掀開轎簾的那雙手。

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繃的手背上還能看見淺青的管。

似是沒等到回應，外面的郎君有些疑，他清冽悅耳的聲音響起，試探著喚了句，“殿下？”

元妤儀猛然回過神，意識到現在等在轎外的正是的駙馬。

是往后余生，親自選擇的夫君。

謝洵正要失禮地向轎輦的時候，他向轎的手掌中卻驀然上另一雙手。

那是謝衡璋在短暫的二十年人生里，未曾有過的驗。

上來的那雙手纖而細，此刻放在他手掌中的五指指尖很是，宛如他往日在指尖的白玉棋子。

古人道:指若削蔥，原來并非妄言。

郎君原本沉靜、甚至偏冷的眼眸中閃過一微不可察的復雜緒，然而只是一瞬，下一刻他便從善如流地將過來的左手攏住。

饒心中早已料到謝洵的作，元妤儀還是怔了一下，郎君的手掌單薄，卻比的大了許多，如今雖只攏半只手，也將纖細五指握了個嚴嚴實實。

思緒不控制，放在他掌中的手也漸漸發燙。

元妤儀以扇遮面，只能瞧見側人一赤紅喜袍，袍邊暗紋波，隨著袍角翻出來一雙黑面白底皂靴。

二人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離得這般近，氣氛古怪到了極點，只覺恍如夢境。

謝洵知一向敏銳，放在掌中的那雙手，溫度逐漸攀升，如今不過握了一會，卻幾乎要將他原本冰涼的雙手熱。

他想開手，但不能。

只能默默地著兩種溫的雜。

明明是兩個最陌生的人，卻平白渲染出旖旎的氣氛。

……

公主府前，新人下轎，鑼鼓喧天。

紅毯由府門口一直蔓延到大堂，四周圍滿了上京有頭有臉的權貴和宦，均仰首去看，還有離的近的百姓，來湊這場熱鬧。

在喧鬧的鑼鼓聲和嘈雜的人聲中，謝二公子鬼使神差地了掌中的手指，又以極快的速度松開，然而只輕輕一，那人溫熱的溫便順著他的指尖爬過來。

和他同行的元妤儀不知在想些什麼，神游天外，竟沒注意到他的作，只在鑼鼓聲驟然響起時，子一，握著郎君的手又了。

察覺到小作的郎君低頭去看。

恰逢子抬眸，微微側首，出比海棠團扇更加明艷炫目的一張臉，清澈眸折出一道淺淡天。

各懷心思的二人撞上視線。

元妤儀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似乎自己牽駙馬的手有些，臉上立時浮現一尷尬神，連帶著左手的力度也松弛下來。

那原本牢牢握著的手指迅速后退，謝洵垂眸瞥向手掌中出的清晰指骨，溫熱的指尖只虛虛攏住了自己的手掌。

全然不似方才的親與依賴，年輕的郎君心中浮現一古怪而復雜的緒，恍若一閃而過的火星，想要定睛窺探時，火星早已熄滅。

彷佛一點火星滴在毫無知覺的雪面上，燒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窟窿，然而轉瞬即逝，頃刻間被新雪重新覆蓋。

他與離得近，只錯開半個肩膀，如今那悉的香氣又鉆青年鼻端。

青年屏息凝神，仔細分辨，除白檀香外，還摻雜著其他的幽香。

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謝洵恍然回過神，靜如寒潭的眼底閃過一錯愕。

他在嗅子的香，這算什麼事？

這和流連煙花之地的登徒浪子有何不同？

第11章 房

越想越躁，謝洵眉頭微擰，心里閃過一莫名的厭惡，對他自己。

這樣的行為讓他想起，娶了母親卻將其冷落的謝侯爺，無無義，多卻又涼薄。

但他控制緒的能力一向很強，不過須臾，腦海中摒棄所有繁雜無用的思緒，專心進行著婚典禮的各項儀式。

新人婚應當同詣祠堂，但公主的份顯然與旁人不同，若真要論起來，也應當去皇陵祭拜。

因一來一回太過費事，為免橫生變故，元妤儀提前告知禮部取消這一儀式。

但衛老尚書權衡再三，還是保留了這一項，只不過改了在公主府院中懸掛一幅大晟江山圖，拜大晟江山，便等同于拜元氏先祖。

如今二人正站在這幅江山圖前。

一旁宮人遞上提前點好的線香，二人接過香，躬三拜，又一同上前將手中香在端正厚重的博山爐中。

前來觀禮的是禮部侍郎方晁錯，方侍郎一張方臉上掛著笑，頜下長須跟著。

他高聲宣布，“今靖公主出降，謝氏子，洵尚公主，乃天賜良緣，敦鶼鰈；現嘉禮初，良緣遂諦，當永攜魚水之歡，共盟鴛鴦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