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師您好。”

沒見到悉影，西裝革履的男走上前搭話，帶著眼鏡大約三十五歲上下：“我是周總的書，姓陳。”

男人氣度沉穩：“家里的保姆生病，周總讓我來接周熠回家。”

對方長相陌生，盛穗心頭警鈴大作，不聲將周熠擋在后：“我沒有收到家長電話。”

社會新聞上挾持孩子的勒索事件比比皆是，周熠份特殊，盛穗自然不可能把學生出去。

“周總的車就在對街，”陳書側，看向不遠的阿斯頓馬丁，穩重道，

“周總說，他出現會讓盛老師不自在，所以才讓我過來。”

盛穗順著他目看向對街名車。

車窗防窺看不見里面，腦海卻自浮現周時予溫文矜貴的模樣，長疊姿態閑適，鏡片后的黑眸正慢條斯理朝這邊看來。

畫面太強，盛穗心頭一跳，安全起見還是堅持要打電話確認，接通后問：“有人自稱周先生的書，我可以把周熠給他嗎。”

“可以。”

簡明扼要的兩字回答后，周時予為避免尷尬，對相親的事只字不提，主掛斷電話。

這時陳書卻遞來一張發/票，以及四張價值五百的星樓消費券。

接過發/票，盛穗試圖將消費券退回：“消費券我不能收，請替我轉給周先生吧。”

“消費券是餐廳經理托我轉，”陳書雙手背后，解釋道，“盛老師可以親自給周總。”

說著男人朝盛穗微微鞠躬，牽著周熠朝對街走。

盛穗別無他法只能跟上，在阿斯頓馬丁后排位置停下腳步，正抬手時，車窗先一步落下。

周時予棱角分明的側臉緩慢顯，目率先落在盛穗手里的消費券，低音在初春微風中更顯和：

“消費券的確和我無關。”

“我知道，”盛穗也不再堅持，認真道，“周琦的事，我還沒當面和你說謝謝。”

那晚男人的而出令印象深刻，說不是假的。

“不用謝。”

周時予視線落在隨風而的順發尾，勾微微笑道：“我想，如果我現在提出順路送盛老師回去，你應該會拒絕。”

盛穗委婉道：“周先生，您是個好人。”

“卻并不是合適的結婚對象。”

周時予語調不急不緩，仿佛在娓娓道來一曲沉積舊事：“上次見面你很驚訝，說很難想象我這樣的人，也會為了結婚困擾。”

男人釋然一笑：“我想，大概是我還有許多不足。”

所以才會被拒絕。

未完的后半句，兩人心知肚明。

春寒料峭，或許是在風中站了太久頭腦不清，又或許是男人一閃而過的落寞表揪心臟，盛穗長袖下的手拳，口而出道：

“你說再見面的事不是一時興起，是真的嗎。”

四目相對，周時予漆黑雙眸滿是鄭重：“這件事上，我不會對你說謊。”

“好，”盛穗深吸口氣，寒風肺后輕輕了下，“給我點時間考慮，可以嗎。”

“當然，”周時予細心注意到發抖，下西裝外套從窗口遞來，溫聲道，“外面天冷，當心著涼。”

盛穗再次謝絕了男人的好意。

傍晚特意乘坐公車回家。

每當心煩意或是糾結不定時，盛穗都會將自己丟進人擁；藏匿于市井百態中，清楚無人在意存在，反而有一份隨波逐流的安全，足以讓安然放空。

正值下班高峰時期，走走停停的公車人頭攢，直到駛離市區開往偏遠地帶，乘客才進出多。

快到站時，盛穗終于等來最后排的一個空位。

坐下將包平放在面，拿出手機、想用黑屏檢查發型，卻意外收到周琦的短信。

【周琦：介紹人那里我只說了格不合，你不用擔心】

【周琦：我為那天的魯道歉，以后也不會打擾你生活，你能不能和那位周總說一聲，讓他高抬貴手？】

盛穗看完不由蹙眉。

不清楚發生什麼，能讓周琦在短短一天時間態度大變；但至可以肯定，只有周時予能做到這些。

萍水相逢的人，已經數不清幫過多次。

而如果不是周琦主找來，盛穗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周時予曾默默無聞幫過。

盛穗點開和周時予的對話框，垂眸看最后一條轉賬，以及滿屏發送的蒼白謝。

所以，要為了這件事再度電話道謝、然后又一次殘忍地拒絕對方麼。

猶豫不決時，盛穗就聽前排的一對老年夫婦在爭執。

仔細一聽，原來是車窗關不上、外面寒風對著猛吹，旁邊的爺爺就要下外套給擋風，怕他挨凍又不肯，這才你一言我一語吵起來。

最后兩人各退一步，決定外套各披一半，結果就是既沒給擋風、更沒給爺爺防寒。

盛穗在后排看到白發蒼蒼的夫妻倆相視一笑，心底倏地一片。

不信，如果非要形容對婚姻的最高期待，盛穗會毫不猶豫地回答“相敬如賓”。

比如此刻目睹的溫馨。

黑外套半披半蓋在前排兩人頭上，袖隨風舞，不知為何，盛穗忽然想起告別時，周時予怕涼而遞來的外套，同樣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