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櫻花文學 現代言情 落雪滿南山 第10章

《落雪滿南山》第10章

第 10 章 新年

夜晚的心像一條街,想一件事,就亮一盞燈。想多了,就燈火通明。

——諸葛鬧鬧

這一年的新年,蘇南是在一種別樣的淒然的氣氛中度過的。電視裡咿咿呀呀放著歡天喜地的節目,電視前母三人相對無言,只有寧寧間或著哭上一聲。小孩不懂新年舊年,不懂悲歡離合,不懂幾家歡喜幾家愁,只知道便哭,飽便笑。

勉強撐著了年,蘇南去浴室洗漱,扎頭髮時,聽見客廳裡蘇母央求似的勸告蘇靜。

離婚吧,寧寧還有我這個當媽的幫你帶呢,只要我有一口吃的,怎麼會得了?你去超市找個工作,一個月拿千把塊錢,加上南南還往家裡給點兒,咱三個齊心協力,哪有過不去的坎……

蘇南掰下花灑,沒有注意,第一下放出是冷水,澆在手上,冰冷刺骨。

陳知遇的這個年,十分平淡。

陳程兩家住得近,通常是合在一塊兒過年,加上陳知遇舅舅、舅媽、表姐、姐夫,和剛滿三歲的外甥,略微數點也有近十幾號人。

鬧鬧哄哄,到凌晨兩點才散,陳知遇和程宛預備回去休息,又被谷信鴻出去喝酒。谷信鴻跟程宛一個院里長大的,當了幾年兵,退伍以後在北方做生意,混得風生水起,如今大家都稱他一聲「谷老闆」。

谷老闆包場,場子裡都是些面孔,音樂放的還是bobdylan,沒有閃瞎眼的燈,沒有蛇臉的小姑娘,倒是個正兒八經敘舊的場子。

見面,谷信鴻先牽了一人過來跟大家打招呼,「谷老闆娘。」

「谷老闆娘」文靜溫,年紀很輕,有點兒怯場,然而讓谷信鴻護得滴水不。看出是真正存了定下來的心思。

Advertisement

谷信鴻招待一圈,在陳知遇旁坐下。兩人舉杯走了一個,陳知遇問他:「你這位谷老闆娘今年多大歲數?還沒到法定年齡吧?」

「人二十二,長得顯小!」

「能定下來?」

「正經家裡的姑娘,小歸小,很懂事,知冷知熱的。」

陳知遇笑一笑,「,先祝你們白頭偕老——婚禮定什麼時候?」

「十月,帝都。到時候你可得賞臉。」

「撂了一屋子學生也得去給谷爺您捧場。」

谷信鴻香菸在菸灰缸裡彈了彈,拿眼瞅著陳知遇,「你呢?」

「我怎麼?」

「我聽說了,這些年你邊就沒個人。怎麼,準備遁空門啊?」

「六不淨,佛門不收。」

谷信鴻不以為然,「偉大教育事業不缺您這號人。你才三十四,一輩子就準備這樣了?」

「不還有程宛陪著嗎?」

能陪你吃飯喝酒,能陪你上床?」

「谷老闆,」陳知遇笑了一聲,「別一開口就奔著三俗去。我有這個需求,還怕找不著人?」

「那不一樣。」

「這話從您裡說出來,真是沒一點說服力。」

谷信鴻神嚴肅,「我現在才知道,喜歡不喜歡,那覺真不一樣。」

「谷爺,你怎麼還聊上細節了。」

谷信鴻拍一拍他肩膀,老大哥似的語重心長,「往不好了說,你這半輩子已經過去了,別鑽在一個死旮旯裡不出來。」

喝完散場,天已快破曉。

程宛喝得有點過頭,一進屋就吐了個天昏地暗。

陳知遇怕栽進馬桶裡,敲了敲門,裡面應了一聲,傳出沖水的聲音。

推門進去,程宛靠著馬桶坐在冰冷地磚上,抬手問他要煙。

「沒了。你趕洗個澡睡覺。」俯去攙

Advertisement

程宛將他手一把揮開,笑了一聲,「哥,你說,活著有什麼意思?」

小時候一直他「哥」,他去哪兒,就跟到哪兒,說要陪他打江山,到時候他稱帝,拜將,兩人拓土開疆,平定山河。

如今走仕途,卻與那些宏圖壯志再沒有半點關係,有的只有勾心鬥角,利益算計。

陳知遇沒理,拽住手臂一把拉起來,又把摁在面盤裡,給抹了把臉。拖去臥室按下,倒杯水擱在桌邊,替留了一盞小燈。

「程宛,還當我是你哥,就聽我一句勸,你跟那些七八糟的人斷了。」

從放浪形骸裡得到的那點溫暖,太過淺薄,燒不過一夜就散了。

程宛翻個,手臂蓋在眼上,「上個月我了,孩子五六歲,被牽在手裡。也不怕生,衝我喊阿姨,問我吃不吃糖。就衝我笑,笑得真好看,還跟十五年前一樣。」

陳知遇沉默聽著。

「……走太遠,回不來了。也不知道能去哪兒。」

程宛終於睡下,陳知遇帶上門出去。

天快亮了,遠建築頂上,出淺淡的一抹暖。風冷,從窗戶灌進來,還帶著昨夜沉的水汽。他了支菸,打火機,兩下才燃。

焦躁煩悶,像是非得做點什麼不可……當一支菸到一半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是想打個電話。

外套扔在了玄關,走過去撿起來,從口袋裡出手機。

屏幕黑暗,摁一下沒反應,才想起來早就沒電了。

***

日子是盤容潦草隨意的碟,被人摁了慢放,總也到不了重要的那個節點。

剛開學的那幾天,蘇南過得坐立難安。明白自己在期盼什麼,又下意識去否認這點兒期盼,焦灼之下,卻越發水落石出,無所遁形。

Advertisement

終於,終於到了週三上午,《傳播學實證研究探析》第一堂課。

早上六點就睜眼,一骨碌爬起來,洗臉刷牙,吃過早餐,等第三遍整理書包的時候,才發現時間竟然過得這麼慢。

七點半,離開宿舍,去院辦教室。

比平常走得更快,到教室時才七點四十。教工已經過來開了門,虛虛掩著。

以為沒人,猛地一推。

視野裡驟然闖一道悉的影,心臟跟著跳了一拍。

影聽見開門聲,轉過來。

「……陳老師。」

「來這麼早?」他笑問。

白襯衫,袖挽了起來,扣子扣得一不茍。臉上掛著的笑,卻與這幅正經嚴肅的打扮不沾邊。

「過來開設備。」耳朵泛紅,忙收回目,低下頭,急匆匆找座位放包。

片刻,意識到什麼:「您……您也早。」

「嗯。等你來給我開設備。」

沒敢呼吸,用了眨了兩下眼,「……我遲到了?」

聲音帶笑,「沒遲到。不過還能更早點。」

蘇南走到講臺上,一邊打開電腦,一邊拿眼角餘去瞥立在窗邊的人影,「您什麼時候到的?」

「跟你前後腳。」

七點就到了。

完了半包煙,才看見一道影從樓前樹影下閃出來,風似的一路小跑,上風角,隨著作揚起落下,落下揚起。

蘇南微微笑了笑,「那就好。」

練地開了電腦,幫他接上筆記本,試了試音響設備,再拿上他的水杯,去走廊拐角的茶水間,幫他接熱水。

此前做過無數次的標準流程,今次每個步驟都帶著難以抑制的雀躍,一種的甜

「陳老師,好了。」

蘇南把杯子放在右手方便拿取的位置,抬頭看向陳知遇。

「嗯。」

傻學生眼裡,只有明晃晃的自己的倒影,和明晃晃的笑意。

「上週六,怎麼沒給我發郵件?」

笑意短暫地滯了一下,「您沒說過年也要……」

「給林老師發過拜年短信嗎?」

「發了。」

「高中班主任呢?」

「發了。」

「初中班主任呢?」

「……發了。」

「小學班主任呢?」

「……也……也發了。」

「那怎麼不給我發?」

愣了愣,張皇無措,飛快眨了下眼,片刻,垂下眼道歉,「……對不起。」

他心頓時就好起來,邁開腳步,往講臺走去。

講臺上的人下意識退後兩步,下了講臺,坐回到座位上——第一排,他強制要求的。

翻開筆記本,有點慌地從筆袋裡抓出了一支筆,又像是才意識到還沒開始上課,頓了頓,又放下了。

從他的位置,能將作看得一清二楚。

像小時候隔著籠子看鸚鵡,拿著骨頭逗京,或者著一去逗掌大小的小貓……

他瞬間斂了神思,有些煩躁地去抓服口袋裡的煙。

走廊裡傳來腳步聲。

忙將剛掏出的煙一把撅斷,整了整領,沉肅而立。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