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是夫妻,正經算起來,統共也就一夜的夫妻,比陌生人也沒好到哪兒去。
于是魏姝生產后,便求父皇允許和離,主結束了這段婚姻。
如今魏姝腦海里對謝蘭臣的印象,除了牢記他大名謝斐,字蘭臣外,就只剩下新婚當晚,燭火下對方略帶醉意的眉眼,不像是冷的武將,倒更像是個溫雅的世家公子。
謝蘭臣會被封王,魏姝有點意外,但也能猜到些皇叔此舉的用意。
謝家祖上武將出,世代居于西北,抵外族,因奪回被契丹侵占的十二州郡而被封侯,之后盤踞西北多年,自謝蘭臣祖父那輩起,丹水河以西的整個西北,都只知謝侯不知帝,表面還是大安的國土,實際已是謝家的囊中之。
之后幾代帝王,都把西北視作心腹大患,卻又不得不依賴謝家抵契丹,最終大安、西北、契丹,三方各自制約,形微妙的平衡。
然而就在去年,契丹發生,一直被契丹當做奴隸的靺鞨一族突然造反,自立一國。契丹外夾擊,元氣大傷。
接著便是皇叔接靺鞨來朝,又給謝蘭臣封王。想來是怕謝家獨大,有意扶持靺鞨與謝家制衡,又怕因此激怒謝家,便也給謝家些好,以作安。
雖說謝家在西北儼然已是藩王的做派,但到底不如皇帝親封的親王名正言順。
想到這里,魏姝難免又有些唏噓。
和謝蘭臣分道揚鑣后,不到兩年的時間,一個鮮花著錦,更上一層,一個卻一落千丈,如鳥樊籠,當真是世事無常。
魏姝沉片刻,對忐忑侍立的織云道:“以后嘉王的消息不用瞞著我。”
“奴婢記住了。”織云急忙應下。
之前因為一些不好的傳言,大家在公主跟前伺候時,都會有意識地避開與駙馬相關的消息。這次是實在被氣狠了,才一不留神說了。
好在沒有惹公主生氣,公主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麼介懷駙馬的事。織云不由悄悄松了口氣。
正在此時,殿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接著門口的簾子便被人掀開,出一個一歲多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的十分致,五與魏姝有五六分像,他躲開娘想要攙扶的手,自己扶著門框,小心翼翼地過門檻,走了進來。
“小郡王來了。”織云出聲通報,擔心小郡王會摔倒,快步迎上去想要牽住他,卻也被躲開了。
小郡王繞過織云,老遠就張開小短胳膊,朝榻上的魏姝小跑過去。
魏姝穩穩接住撲過來的兒子,臉上不自覺多了幾分溫,把人抱在膝上問道:“午睡醒了?昭兒不?”
不待昭兒點頭,宮人們已經把幾碟子糕點呈了上來,另有一碗酪,一碗蛋羹和一碗蝦面。
昭兒最近不愿意吃,魏姝便讓人按照他以往會的時辰,提前備上好克化的吃食,免得他肚子。
昭兒親昵地靠在魏姝懷里,出小手,指了指酪和馬蹄糕,這兩樣東西便被留下,其他都撤了下去。
魏姝先遞給他一塊兒馬蹄糕,昭兒拿著卻沒吃,而是又手指了指墻角的小柜子。
跟隨他的宮人都是伺候慣了的,見他手一指,便知他是嫌手里的馬蹄糕不夠甜,想配上柜子里崖一起吃。
魏姝出聲阻止道:“不可以,太醫說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馬蹄糕已經是甜的了。”
昭兒被拒絕,也不哭鬧,只仰頭眼地著魏姝,用眼神撒。
往常,魏姝是不吃他這一套的,但是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想到萬一哪天自己真迫不得已去和親了,皇叔必然要把昭兒強留在京中,以威脅自己,好讓自己在靺鞨安安分分的。
昭兒還不到兩歲,至今尚不能開口說話,若是自己不在他邊,他怕是被欺負了都不知道該怎麼告狀。
魏姝心了下來,破例道:“只能吃一小匙,吃完,今天就再不許吃旁的甜食了。”
昭兒立刻彎起角,點頭答應,瞇眼笑的樣子,像只剛了魚的小貓。
織云親自取來崖,舀出指甲蓋大小的一匙,涂抹在昭兒的馬蹄糕上。
昭兒仍沒著急吃,而是挑出馬蹄糕上糖沾得最多的一兒,遞到魏姝邊,要魏姝先吃。
織云和娘頓時都笑道:“小郡王這是孝敬公主呢。”
魏姝臉上也不浮起笑意,對兒子搖搖頭道:“母親不,昭兒自己吃吧。”
昭兒這才小口吃起來,他吃的十分斯文,吃完還主出手,讓娘幫自己干凈。
小孩子剛睡飽,正是力旺盛的時候,吃好喝足后,便想去外頭踢球玩。
娘為難道:“都怪奴婢心,今個兒才發現小郡王的藤球壞了,已經讓人去侍省要了新的,但是小郡王的藤球是特制的,藤條要多理一道工序才能更韌,不會磕傷腳,侍省說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能做好,要不今天先玩別的吧?”
魏姝卻對織云道:“去把多寶閣上的象牙球拿來,讓昭兒先踢那個玩。”
織云應了一聲,很快便取來一個年男子拳頭大小的象牙球,娘見那上頭的鏤空雕刻十分妙,一層疊著一層,隨著織云走,每一層竟像是也會活似的。
這樣的巧,一看便十分貴重,娘下意識想勸小郡王再換個東西玩兒,但在環視過殿其他的金銀寶石珠玉琳瑯后,又把話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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