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河岸與碼頭偏僻,兩側都是山,月半遮半掩在山后,江水泠泠,河堤遍布著干枯的雜草與枯枝。
崔茵手心握著,不知不覺冒出了冷汗,只有這一次機會了,雖機會渺茫,也不想錯過。
“夫人,不能再往前走了,就在此地吧。”
侍衛跟在后,見沿著河堤越走越遠,皺眉提醒道。
崔茵停下腳步,目掃過這一片河岸,又看向那個侍衛,“尋一平整的地方也不可以嗎?”
那侍衛看向河邊,言又止,只好點了點頭,繼續跟著走。
終于尋到一岸邊,侍衛后頭看向大船,在黑夜里只剩一點亮。好在此沒了山頂的阻隔,圓月懸在空中,灑下淡淡的清亮。
火燃燒著祭紙,侍衛知道祭拜親人不能被打擾,幾個人便站在不遠看著崔茵。
橙紅的火映著人巧的下,規規矩矩在祭拜。
夜空中,忽然有異樣的響。
那聲音似乎從船那邊過來,幾個侍衛忙起察看,只見那艘大船瞬間被火點燃,倒映著江水變了紅。
崔茵也驚住了,沒有料到,今夜真的會發生什麼意外。
“快!護送夫人離開!”
遠有人高呼,卻在下一秒發出一聲凄厲的慘。
幾個侍衛瞠目結舌,“是天通教!”
“快,夫人快走!”
崔茵沒有半分遲疑,拉著還在震驚中沒回神的春草向前跑,可前面漆黑一片,只有一條路。
侍衛忙左顧右盼尋找著路口,那天通教之人行事慘無人道,這次必定是沖著李承璟來的,才尋到了這偏僻的碼頭。
可李承璟不在,剛才那人的一生喊,必是驚了他們。后果然有大片黑影和火把朝著崔茵的方向趕來。
一滴冰涼的水滴滴在了額頭上,“下雪了。”
卻又不是雪,如今已經要出正月了,江南的雪都化了雨,頃刻間沾了裳。
崔茵回頭看去,那天通教之人皆帶了火把,原本還怕若是往山上跑,他們會放火燒山,既然下雨了,那便不用擔心了。
不顧侍衛的呼喚,崔茵拉著春草,從一斜坡上艱難的爬了上去。
幾個侍衛急作一團,只好跟著。
手剛攀上傾斜的山坡,要爬上去,視線里卻忽然出現了一角裾。
“夫人……”
侍衛睜大了眼睛,卻看見月下,那張殊的容上落了幾滴雨,高高地俯視著他,下一秒,決絕地用力一推。
為首的侍衛滾落了下去,一臉的不可置信,剩余幾個人也都驚呆了。
再抬頭時,山坡上麻麻的荊棘林里,早已不見了崔茵的影。
……
這山上的荊棘和矮樹叢生,若不是在冬日,葉片沒有那麼茂盛,崔茵和春草這樣纖細小的影也有些寸步難行。
正是這樣,即便后面的人追上來,也不會比們的速度快。
崔茵本就生著病,腳步越來越虛浮,但總覺得耳邊一會兒是天通教的追殺聲,一會兒是李承璟的厲聲警告。
甚至眼前還會出現阿娘。
今日是阿娘的忌日,定會責怪自己不孝吧。
“娘子,我們歇會兒吧。”
春草自己也累得不輕,這山路難走,二人又一刻不停地擔心后面的人追上來。
雨越下越大,滴落在上,徹骨冰寒。
崔茵搖搖頭,知道自己快堅持不住了,但心還是想抓住這意外得來的機會,遠遠的逃走,再也不要回頭。
就像是瀕死的魚兒掙扎著向往一點水的憐惜。是被折斷羽翼的鳥兒,忍著百般苦痛也要掙囚籠。
帶不走阿珩,卻也不想就此斷送自己的一生。
夢里的水像是要把人吞沒,夢里的自己即便被李承璟帶了回去,卻也依舊見不到阿珩。
不是個好母親,如今能抓住的只有這一點呼吸。
李承璟發過誓的,他會好好對阿珩。
……
不知踉踉蹌蹌在山中走了多久,矮樹灌叢逐漸變了高大的松柏。
月被樹枝遮蔽,昏昏夜,一點聲響也會被無限放大。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春草嚇了一跳,忙拉住崔茵的手。
“娘子,這山不算高,咱們走了那麼久,是不是已經快到山頂了?”
崔茵不知道,原本還能借著月看到前面的路,月亮漸漸被云層遮蓋,現在幾乎手不見五指,高大的樹雖擋了不雨水,但山路依舊了起來。
索著,對春草說,“你先在這里等著,我去尋一枝條,好探路。”
“我也去!”
春草朝另一邊索,只有短短的細枝,這山路們并不悉,黑暗里也不敢隨意走,只能慢慢尋找。
卻聽見“砰”地一聲,有滾落山崖的聲音。
大驚失,“娘子!”
“娘子!”
卻無人回應。
春草心跳都要驟停了,跪在地上,愣在那里,回過神來想去尋崔茵,卻怎麼樣也看不清楚。
無論怎樣呼喊,都沒有回音,只有雨滴落在地上的聲響,還有窸窸窣窣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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