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嫂手一抖切了掌大一塊下來，順勢放在一個碗里，遞給魏衍道：“魏先生嘗嘗味道怎麼樣。”

魏衍此時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太不穩重了，矜持地嗯了一聲，從葉大嫂手里接過了碗。

帶皮的羊烤得外焦里。

野山羊秋后儲存的脂肪通過火的炙烤被從中出來，浸潤了羊里面結實的羊。

一口咬下去，滿口都是帶著油香的。

魏衍好久沒吃過這麼香的了，差點兒沒香得把自己的舌頭一起吞下去。

他打定主意，今天中午就守著烤羊了。

至于小燉蘑菇，那東西以前在關外他沒吃過，吃一頓也無所謂。

但是當后野燉蘑菇的大鍋被掀開鍋蓋的時候，那香味就像是帶著鉤子般一陣陣飄過來，勾著他，讓他回頭。

魏衍心里暗道，好在剛才沒說大話，如今反正也沒人知道。

他抑不住肚子里的饞蟲，回頭一看，視線登時就鉆進鍋里拔不出來了。

和蘑菇已經都煮了，所以葉大嫂拿掉鍋蓋開始收湯。

鍋的湯已經被燉粘稠的琥珀，在下閃著人的芒。

隨著鍋鏟的翻，湯均勻地裹在每一塊和蘑菇上……

魏衍看得結滾，一個勁兒地吞咽著口水。

這個野燉蘑菇，怎麼好像跟自己以前吃過的不一樣啊？

葉大嫂見湯已經收得差不多了，趕葉老大撤火。

先盛出來兩大碗，又切下一大塊烤羊。

然后招呼葉老四道：“老四啊，你快把這些給秦夫人送去。”

葉老大也抬頭道：“順便把娘扶回來。”

“行！”葉老四兩只手托著三個碗，快步走了。

“弟妹，過來搭把手。”葉大嫂用兩塊布巾包住鐵鍋兩側耳朵，招呼葉二嫂過來幫忙抬一下。

葉大哥剛將鍋下的火弄滅，見狀直接長臂一，直接把鍋端起來道：“你躲開點兒，小心燙著。”

他說著搬著鍋，把它放到了烤羊的旁邊。

魏衍已經饞半天了，立刻就筷子想夾一塊嘗嘗味道。

卻一下子被邊的晴天拉住了袖子。

“怎麼了？晴天想吃麼？我給你夾！”魏衍面對晴天的時候，永遠都有著無盡的耐心和溫。

晴天卻搖搖頭道：“不能吃，要等來才能筷子。”

這話說的魏衍老臉一紅，好在有絡腮胡子的遮擋，旁人看不出來。

想他東居士，這些年到哪里不是被奉為上賓，都是別人看他臉等他筷。

所以他兒忘記自己不過是葉家救回來的路人，最多也只勉強能被稱為葉昌瑞的先生，可也終究是個外人。

哪有主人家還沒筷，自己就先吃的道理。

魏衍趕放下筷子，這才發現葉家就連幾個孩子都規規矩矩坐著等葉老太太，越發覺得有些臉紅。

郭氏卻好似看到了機會，立刻起盛了一大勺野燉蘑菇放進魏衍的碗里，獻殷勤道：“您是先生，又是客人，哪有讓您等我家老太太的道理，您甭聽晴天的，快趁熱吃吧。”

雖然不知道魏衍到底是什麼大人，但是能讓秦家人都恭恭敬敬的，來頭肯定小不了，先討好著總歸沒錯。

萬一人家一高興，稍微提攜一下葉老四和自己，那不就發達了。

為了找機會討好魏衍，郭氏甚至還跟秦家下人學了幾句京片子。

只可惜說得不倫不類，反倒更顯奇怪。

郭氏如意算盤打得好，魏衍卻本不領，將碗往前一推道：“葉四嫂這是什麼意思，我一把年紀，難道還不如幾個孩子了？”

“魏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郭氏剛想解釋，就見去送菜的葉老四扶著葉老太太回來了。

葉老太太坐下之后道：“我剛才麻了，緩了半天才讓老四扶著我回來。

“你們先吃不就是了，怎麼還能讓魏先生也一起等著我呢！”

郭氏一聽立刻來了勁兒，心道自己可終于做了件能讓葉老太太夸獎自己的事兒了。

但是還不等說話，就聽魏衍道：“老太太您教導有方，家里的孩子都很守禮節懂規矩，實屬難得啊！

“剛才您小兒媳給我盛了，但我哪兒能自己吃獨食兒啊！

“我魏某人這條命都是你們救下來的，等您一起吃飯這不是應該的麼！”

郭氏一聽，眼睛都瞪圓了。

不說他是讀書人麼，怎麼臉皮這樣厚？

別以為你剛剛筷子只有晴天看見了，我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好不好？

現在又突然說這話？

倒顯得里外不是人一樣。

能得到魏衍一句夸獎，葉老太太高興得臉上皺紋都舒展開了。

“魏先生真是過獎了，我們都是鄉下人，不過是守著點兒祖輩傳下來的老規矩，可比不上大戶人家。”

魏衍卻對大戶人家的規矩嗤之以鼻道：“他們不過都是瞎講究的花架子，沒得意思。”

葉老太太拿起筷子道了聲：“開飯吧。”

大家這才都捧起碗來開始吃飯。

魏衍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塞進里。

野雖鮮，但一般都會比家的更更差。

但是葉大嫂燉的火候到位，每一兒中都吸滿了湯。

咬上一口，立刻在口中炸開。

野的醇香和蘑菇的鮮混合在一起，相輔相，變了一種新的、獨特的味。

魏衍以前一直不能理解為何東北那邊會把小燉蘑菇當做招待客人的一道菜。

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坐井觀天了。

并非菜不好吃，而是他以前沒吃著過好吃的。

如果東北人做飯都是葉大嫂這樣的水平，別說拿來當菜招待親友了，就算拿到京城去擺席設宴都毫不會遜。

晌午又是烤羊又是小燉蘑菇，兩個菜把全家人都吃得肚子滾圓。

葉昌年吃飽后，心滿意足地躺在平板車上，還拉著晴天的手過來自己的肚子。

“妹妹，你快，我的小肚肚又回來了！”

正在一旁收拾碗筷的葉三嫂聽了這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道：“傻孩子，有肚子是什麼好事兒？

“還讓晴天呢，以后若是長個大胖子，看他哭不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