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之后，眾人繼續趕路。

一路上除了不再有逃荒的流民之外，看起來與關外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兩個嬤嬤跟葉老太太坐在一輛車里，也不好聊主家的事兒，便問：“老姐姐，你們這一家子打算去哪兒啊？是去投奔親友麼？”

“是啊，我家老頭子是京城附近容溪村人士。

“只可惜他人沒的早，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也沒能力回老家尋親。

“直到今年家里遭了災，這才想著回去投奔。

“還不知道老家如今是個什麼形呢！”

葉老爺子當年其實是被人騙了，跟著幾個人去關外挖人參。

結果人參沒挖到，反倒把上帶的錢花了個。

葉老爺子一來沒錢，二來覺得丟臉，干脆就留在關外沒有回家。

好在他是個勤快人，又趕上朝廷鼓勵百姓在關外開荒，幾年時間便積攢下了一些家底，這才娶上媳婦，有了兒子。

眼瞅著日子越過越紅火，葉老爺子就了想要回老家看看的念頭。

可是關里關外離得太遠，是托人捎信兒過去，再等老家的父母兄弟回信就用了大半年。

老家那邊原以為葉老爺子早就死在關外了，沒想到多年后竟有了音訊，十分熱誠懇地邀請他們回老家去。

可是這一趟探親之旅，最后卻到底沒能行。

那年冬天的雪還沒化完，葉老爺子就病倒了。

這一病就再沒好起來，不等熬到夏天人就沒了。

留下葉老太太帶著四個兒子，孤兒寡母的，能不能填飽肚子都未可知，哪里還有能力大老遠地回老家走親戚。

于是這件事便一拖再拖，直到今年遭了災，才不得不再次被提上日程。

葉老太太說著，手了自己一直揣在懷里的那封信。

信里不但有老家的地址，還有親人們的殷切期盼。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這份期盼還剩下多。

兩個嬤嬤聽完對視一眼，上雖然沒說什麼，心里卻都不怎麼看好。

且不說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家如今是個什麼況都不知道。

就算家里親人都還在，回去走親訪友和逃荒投奔可是兩回事兒。

若是葉老爺子還活著，這事兒興許還有幾分希。

可如今……

一大家子人，跟老家的親戚連面兒都沒見過，更談不上什麼。

說收留就收留？

怕是得佛祖轉世、菩薩心腸才行吧！

不過這話卻是不好當著葉老太太的面說。

胖嬤嬤道：“老姐姐放心吧，你家人丁這麼興旺，四個兒子看著就讓人羨慕，不管到哪兒，日子都能過得紅火。”

“誰說不是呢！到了京城附近，做工的機會也比別多得是，只要勤快肯干，就肯定不著！”

“是啊！”葉老太太聽了二人的話，心里稍稍寬幾分，“當年那麼難都過來了，如今兒子們都長大親了，還能有啥過不下去的！”

三個人聊完天，又逗弄著晴天玩了一會兒，騾車就突然開始靠邊兒，然后緩緩地停了下來。

葉老太太不明所以，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擔心地摟晴天問：“怎麼停了？”

胖嬤嬤一邊準備下車一邊道：“快中午了，該做飯了！”

瘦嬤嬤也說：“老姐姐您若是不想去方便，就在車上坐著吧，一會兒我給你們端一碗吃的回來就是了。”

“哪能等著吃現兒的啊！”葉老太太說罷，也抱著晴天下了車，“我那老大媳婦做飯手藝不錯，我來給你們幫幫忙。”

因為知道秦家是大戶人家，所以葉老太太只說讓葉大嫂來打下手，沒好意思說讓給大家一手。

可饒是這樣，兩個嬤嬤卻并不以為然。

鄉下婦人，會做幾道燉就敢說自己廚藝好。

可那種東西，別說是主子了，連們都是看不上的。

葉老太太一眼便看出了們的心思，倒也不惱，又改口道：“要不這樣吧，我們帶的有口糧，自己做點吃的就行。

“一會兒做好了我端過來一些，兩位若是不嫌棄就嘗一嘗。”

聽葉老太太說葉家要自己開火，兩個嬤嬤倒是對高看了一眼。

秦家雖然家大業大，可到底出門在外，也沒帶太多糧食。

之前被流民沖撞的時候，又被搶走了一些。

葉家那麼多人，又是男丁居多，更不要說還有五個嗷嗷待哺的小子。

俗話說得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這要是敞開了供著他們吃，怕是真供不起啊！

葉老太太帶著晴天走到自家的平板車旁，發現本不用自己說，兒子媳婦們就已經跟往常一樣，配合默契地撿柴、架鍋、收拾食材。

看見葉老太太抱著晴天過來，正準備刷鍋的葉大嫂立刻湊過來，在晴天臉上親了一口道：“哎呦，一上午都沒瞧見我閨，想死我了。”

葉老大也提著兩捆柴過來道：“娘，我們一路撿了些柴火，要不要給秦家送去一些？”

葉老太太回頭看看現在才開始四撿柴的秦家家丁，點點頭道：“送過去吧！”

葉老四這邊已經把火架起來了。

葉二嫂和葉三嫂也端著洗干凈收拾好的兔和野菜從小溪邊回來。

葉大嫂二話不說，卷起袖子就開始做菜。

“刺啦——”

蔥姜蒜和辣椒下鍋的聲音和味道，吸引了秦家下人們的注意。

然后他們就眼睜睜看著葉大嫂把一盆不知是什麼倒進了大鐵鍋里。

葉大嫂揮舞著鍋鏟，飛快地翻炒著兔，讓油脂均勻地裹在每一塊兒上。

一時間香四溢，秦家下人們幾乎同時沒出息地吞了口口水。

秦家當然不是吃不起。

可是在外趕路比不得家里，在吃的上頭都一律從簡。

大家的肚子里也許久沒有過什麼油水了。

更何況……

這味兒也太香了吧？

跟葉老太太同車的兩個嬤嬤此時并排而立，也眼地看向隊尾葉家。

瘦嬤嬤喃喃道：“看來葉老太太非但沒說大話，竟還是謙虛了，這味兒可真香啊！”

胖嬤嬤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嚕嚕個不停。

咽下蓄了滿的口水，，卻還道：“聞著香有什麼用，得嘗嘗看才知道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