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還有太子陵,你是不知那太子陵有多寒磣。若非太子妃每月清掃,隻怕荒草早沒過墳頭了。”
“再說太子前居住的東宮,空置多年一直無人打理。原因無他,那是發過瘟疫的地方,當年瘟疫皇城就屬東宮死的人最多。宮人們都嫌那地方晦氣躲的遠遠的,是太子妃向陛下請命三回,派人重新打理那瀕臨荒廢的宮殿。”
崔炳說的口幹舌燥,見好友反而回首向太子妃,氣不打一來,惱道:“陸七,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我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太子妃一心守著太子殿下,並無心做暗度陳倉那等醃臢事,你別肖想人家趁早死心罷了。”
“可是太子殿下都死那麽多年了,你說,圖什麽呢?”陸驍辭著遠那抹倩影若有所思。
這個問題就不在崔炳的認知範圍了,他跟著重複:“是啊,圖什麽呢?”
寒風忽起,卷起的擺。隻見季衝著雙手哈氣,作輕緩地了。
“二位公子,上馬車吧。”他們已站立許久,阿財催促。
陸驍辭回神,目落在寶馬香車上。這馬車本就是給人家用的,一眼就瞧得出來,更別說車頭還吊著安伯府崔芙的牌子,常人隻怕都以為這裏頭坐的是安伯胞妹,怪不得來時崔炳抱怨沒有姑娘看過來。
陸驍辭向崔炳,忽然問:“你覺得這馬車怎麽樣?”
“自然配不上我這俊哥兒的風姿。”
陸驍辭淡淡道:“湊巧,我也這樣覺得,那我們走回去吧。”說罷吩咐阿財,“送那兩位子去楚府,旁人問起,就說是安伯胞妹的意思。”
崔炳:……
第7章蘭息老奴蘭息,拜見太子殿下……
“不……不是,我就隨便說說。”
陸驍辭已經先行邁開步子,“不是你說要帶我遊京麽?馬車上看不盡興,帶路吧,崔大公子!”
“你說,是不是看上那俏娘子太子妃了?”
“非也!”陸驍辭否認,“瞧可憐罷了。”
“騙鬼呢!”這話崔炳自然不信。
崔炳跟在陸驍辭後走的委屈。雪天路,他好幾次險些摔倒吃冰碴子。崔大公子腹誹了一路,回到府中迫不及待鑽進被窩,灌下兩碗熱湯才覺得渾通舒坦了。
完了完了,崔炳心想:好心帶人遊京辦了壞事。陸七那廝素來對姑娘視若無睹,早年在黃州不知糟蹋了多絹花。
多年不開竅,這一開竟開到皇家去了。盛京貌姑娘眾多,陸驍辭卻偏偏看上個守寡的。今日想法子與人搭話不說,末了還心送回府去。
真是,好一個憐香惜玉的癡郎。
雖說陸驍辭沒有承認,但依崔炳和他相識多年練就的一雙慧眼,自認為早看穿一切。也是,誰看上個寡婦願意到聲張?
崔炳越想越愁,一麵後悔不該興起帶人遊京,一麵替好友到惋惜。陸大人青年才俊,不過二十一歲就已至三品,這等好兒郎怎就在路上栽跟頭了呢?
崔炳不敢說與爹娘聽。這事畢竟因自己而起,他得想個法子,斷了這癡種的。
再說季那頭。季和管茹坐在安伯胞妹的馬車上,李生帶人騎馬跟在後頭。季滿肚子疑問:與安伯胞妹崔芙並非識,隻在朱雀庵打過幾次照麵。今兒個怎麽就借馬車了呢?
出現的時機也湊巧。安伯府崔大公子後腳剛走,這馬車就跟變戲法似的到自己跟前來了。
原本還猶豫,仔細查看確實是安伯胞妹崔芙的馬車。再加上還有李生在想必不會出什麽意外,便安心坐上去了。
季不知此事是否與崔公子有幹係。但馬車確實是安伯胞妹的,隻想著下回去朱雀庵,定要好好答謝安伯胞妹雪中送炭的熱心腸。
到了地方,季和管茹先後下車,隻見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的程良娣。
程夕雪風寒還沒好,天愈晚不見人回,不知為何心裏生起一不好的預。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小廝還未回來,程夕雪坐不住,索等在門口了。
季見麵發白,子骨也輕飄飄的,上前心道:“良娣生病未愈,怎還站在此吹風?”
“還不是太子妃天晚未回,害我家主子擔心。”說話這丫頭名桃枝,是程夕雪的丫鬟。跟程夕雪子極像,心腸不壞,卻是個厲害的。
“讓良娣憂心了。隻是雪天路況不好,又突逢馬車斷了車軸,這才在路上耽誤了。”季一通解釋,才見程夕雪臉好了些,隨即關心道:“良娣子如何,今日可有醫來瞧過?”
“不勞煩太子妃關心。”桃枝道。
“季姐姐好心好意關心良娣,有你什麽事?”管茹當即回,宛如一隻被人住尾的小貓,突然就炸了。
“好了。”知道事來龍去脈,程夕雪又恢複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樣,“回屋吧!太子妃可別聽桃枝嚼舌,我隻是嫌屋子裏太悶,出來走走罷了。”
說罷收回落在安伯胞妹馬車上的目,由桃枝攙著,趾高氣揚走了。
“季姐姐,程良娣可真討厭,說出來的話不中聽就算了,整天擺臭架子,我不喜歡。”
季倒不覺得有什麽。程夕雪這個大小姐是高傲了些,但人家平日安分守己不找麻煩,這點就夠了。
“心腸不壞的,咱們自家人不計較那些。你今日隨我來回顛簸辛苦了,早些回去歇著。”
管茹點頭,行禮後帶著丫頭走了。季徑直回到東院,遠遠的,便瞧見候在院門容貌端肅的蘭息嬤嬤。
季府已有三年,府中侍從大多是從前東宮的宮太監,辦事利索有眼見力,季用起來很是稱心如意。若要找個例外出來,那就非蘭息嬤嬤莫屬了。
蘭息嬤嬤總是板正著一張臉,看上去兇神惡煞的,嚇得翠珠不敢說話。原先以為悉後就好了,沒想到三年過去,蘭息嬤嬤一點沒變。
常年跟在季旁,目銳利猶如刀劍。若不是季習慣如常,隻怕還以為蘭息是被誰派來監視自己的。
這自然是玩笑話。一個孤,一無錢財又與人命攸關的大案無瓜葛,有什麽好監視的。
嚴肅歸嚴肅,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好幫手。季能將楚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其中不了蘭息的功勞。因此,季待是很尊敬的。
遠遠見蘭息,翠珠犯怵畏在季後,悄聲道:“太子妃,這麽晚蘭息嬤嬤怎麽還沒睡下?你看那包公臉,跟審犯人似的。”
“別說話。”
很快,包公臉蘭息嬤嬤就迎上來了。今日看起來比以往還要嚴肅,眉心皺起三道褶子彎似月牙,仿佛下一秒就要登臺唱戲了。
不知怎的,季忽然想起那位一整天都不怎麽高興的陸大人。他和蘭息一樣,總是冷著一張臉嚇唬人。隻不過那廝劍眉星目,端的是一副禍害人間的好樣貌,可比蘭息好看多了。
思及此,連季自己都未察覺,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太子妃有什麽高興事不妨說與老奴聽聽?”蘭息才迎上來,翠珠就跟耗子見著貓似的,尋個借口跑開了。
眼瞧著季進屋卸下雪披,鼻尖被凍得通紅。蘭息也不好幹站著,隻得遞上一杯熱茶:“太子妃今日比平時晚了許多,可是路上有事耽擱了?”
就算蘭息不問季也打算說給聽的。這些年每逢外出,蘭息總要跟著。若不是腳不便,鼓山也不會不去。
季說了今日之事,蘭息一直平靜地聽著,隻是當說到在太子陵前要求陸驍辭下馬祭拜時,驚的蘭息心裏一咯噔,表好似生吞了個鹵蛋,滿是不可思議。
季奇怪道:“嬤嬤,是我做錯了嗎?可按照宮規製度,皇家陵墓前是不得騎馬的,且陵祭拜跟隨侍從不得超過兩人。我見那位陸大人不按規矩做事,還想讓他到悅文堂跟先生好好學學呢。”
蘭息聽的心驚膽戰。心說那是皇陵的規矩,就那寒酸落魄野墳,有什麽規矩好守的?關鍵對方是陸驍辭……在自己墳前祭拜……
蘭息心頭一梗好半天才上氣來,草草結束了這個話題。
“太子妃,老奴深夜前來還有一事。我鄉下那義懷胎十月產下男嬰,想同太子妃告假過些日子回去看看。”
蘭息嬤嬤在宮中侍奉多年,家中並無姐妹兄弟。唯有早年收了個義養在鄉下,這事季是知道的。吩咐侍備好銀錢,又從自己的妝奩中取出一隻金鐲塞給蘭息,“嬤嬤隻管去吧,半月夠不夠?這支金鐲是我的一點心意,莫要推辭。”
蘭息也不好說什麽,接過放懷中小心收好,才別別扭扭道:“謝過太子妃了。”
大雪接連下了五日,雪後天朗氣清,是適宜外出的好天氣。
楚府並不限製子出門,隻需每回出門前提前告知太子妃即可。因此,季一早坐在銅鏡前梳妝,便聽外頭翠珠引著戴淩進來,說有事相求。
戴淩模樣極為憔悴,眼角熬的通紅,進屋便淚眼婆娑道:“太子妃,妹妹實在思念姑母,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希太子妃慈悲,許我回南平巷看看。”
南平巷地盛京西邊,居住在此的人多是尋常百姓。巷子深,又是矮牆短門,最易遭賊。戴淩的姑母早年是盛京唱戲的花旦,從《化蝶》唱到《木蘭辭》,在南平巷一帶小有名聲。年老衰後盤下一家茶館謀生路,日子雖然摳摳搜搜,但也將侄戴淩養長大了。
“怎麽了這是?你姑母出事了?”
“確實出事了。”戴淩眼淚唰的就下來了,“前些日子犯舊疾,人都被折騰的瘦了一圈。昨日家中使婆子來告訴我,我擔心的睡不著覺。”
季道:“那就去瞧瞧吧,你還病著也小心。晚間記得戌時前回來,在外頭行事謹慎些,莫要惹人閑話。”
戴淩謝過,回院子準備去了。
季一會也要出門。今日悅文堂不教學,季修難得有空,姐弟二人上個月就打算好了:先去聖醫館檢查舊疾,再去仙樓尋林芷芽。三人好久沒見,早盼著這一天。
特地挑了一暗花細褶緞,頭戴琺瑯銀釵,略施黛容貌就已經十分出彩。待整裝完畢,飲下稀粥,然後便在門口上了馬車。
出發前,季發現落下東西。前幾日給季修做了件夾襖,想今日帶給他。翠珠作麻利的下車,說:“太子妃且在車上等等,奴婢去去就來。”
等了一會,季聽車外有議論聲:“不過是個徒有空名的太子妃,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我回自己家竟還規定宵,真是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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