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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云初捧著一大碗漿糊,將最后一條春聯糊上。腳踩矮凳，踮起腳尖，手將春聯一角抹平。

搖搖晃晃中,有人扶住了。

聞湛無奈地蹙著眉，站在地上,手，輕而易舉地將春聯抹平。

陸云初從板凳上跳下來，扯住他的袖口：“都你不要手了。新年新氣象，這幾天盡量不要作，免得扯了傷口,接下來一年傷口都不會好的。”

聞湛雖然知道新年的概念,但對所謂的“年”只有模模糊糊的認知。他不懂陸云初這種突然的干勁來源于何,也不懂為什麼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講究，只能認真記下要點，遵照的想法行事。

到了年關，寒風獵獵，天氣沉,總覺得要下雪的樣子。這個時候把家里裝扮得紅紅火火,似乎能抵抗住一陣接一陣的寒風。

陸云初掃了一眼紅彤彤的院子，滿意地點點頭。

“如果能掛上玉米棒子，多點人在院子里烤火就更好了。”更像電視劇七八十年代的農村大院，看著就喜氣洋洋。

聞湛不懂什麼玉米，眼神流出迷,但陸云初這幾天過年氣氛上頭,走起路來都虎虎生風的,他不敢問,只好一臉嚴肅地表示贊同。

不管什麼,贊同就是了。

果然，陸云初大鼓舞，立刻跑去讓人尋來大火盆放在院子中央。

柴火噼里啪啦地響，火苗拽著火星搖曳，四周一下暖和了不。

陸云初嘆道：“若是再來一場雪就好了。”話說完后又嘆了口氣，前兩世自己摔斷都發生在年后的第一場雪，兩世的時間都不一樣，也不知道這一世是什麼時候來。

正思考著，有丫鬟靠近，行禮稟告道：“小姐，柳姑娘來訪。”

丫鬟們一直遵循除非吩咐否則不踏院門的設定，但主一來，這些設定通通都得讓路。

陸云初臉上出幾分期盼熱鬧的興，讓聞湛先去廚房，自己提著子跑到院門，一眼就見到了院門的主。

白似雪，鬢發如云，裹著斗篷，貴氣人，似不染凡塵的瑤臺月下仙。

柳知許見過來，有些驚訝，朝笑道：“怎麼親自來迎呢。”

這就誤會了不是，陸云初只是怕狗劇又從中作梗，不讓客人進院而已。但當然不會解釋，對柳知許道：“當然是因為你來了我高興呀，否則這院子里沒人來往，多冷清啊。”

柳知許看的眼里染上幾分暖意，同攜手進院。每逢佳節倍思親，此時此刻覺得自己與陸云初倒是有幾分同病相憐，一個遠嫁他鄉，一個擅自離家不敢回去，大過年的，也只能冷冷清清——

一大片喜慶的紅驀地闖眼瞼，柳知許僵住腳步。

聞府風格典雅，每一設計皆有講究。柳知許看著跟狗皮膏藥似的窗花，再看看禿禿樹枝上掛著的一串串紅燈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陸夫人，這是你家鄉過年的習俗嗎？”不應該啊，陸云初出高門，不至于這般接地氣兒吧。

陸云初點點頭，笑嘻嘻地問：“裝扮得可還行？”

柳知許僵地笑著：“很好。”

這一仙氣的打扮往院里一站，立刻被瘋狂染上人間煙火，想高貴也高貴不起來了。

這對來說倒是頭一回，臉上的主表繃不住了，將手里的禮品遞給陸云初。

陸云初也不推辭，熱邀請進屋烤火暖手。

高門大院，男主人還在，怎麼可能進去。柳知許婉拒：“只是過來和你聊會兒天，就不閑坐了。”

陸云初不懂：“大過年的，有什麼要事忙嗎，沒有的話就多呆會兒唄。”過年這個時節實在是太過接地氣，正經作者一般都不會在小說里寫個過年的節點。想象一下，男主在鞭炮齊鳴的背景下接吻，該有多煞風景。所以主這幾天是沒什麼戲份要走的。

柳知許自稱是小門小戶家閨過來尋親投奔的，若再堅持，恐怕會餡。在鄉下，過年大家都是四竄的，哪有那麼多避諱。

猶豫一番，還是留下了。

陸云初見答應，頓時笑出一口白牙：“太好了，正愁沒人幫忙包餃子呢。”

柳知許一愣，包、包餃子？

跟著陸云初往廚房走去。廚房寬闊亮堂，墻邊圍滿了各各樣的小壇子，幾個土灶染著熊熊柴火，噼里啪啦作響，灶上堆著竹籠，不知道是在蒸煮什麼，熱氣騰騰的，溫暖的白霧裹著食的香氣撲面而來，一踏里面，心中頓時熨帖不。

下一刻，就看見了長桌旁的聞湛，袖口束著，前掛著一塊缺斤兩的布匹，脖子上兩帶子和腰后兩帶子系著，奇奇怪怪的。

長桌上堆著餃子皮，案板上面團與面胡地擺放著，想必是做飯的人做到一半累了，歇了一會兒。

聞湛對的到來沒什麼反應，當然，不僅是，他對誰到

來都沒什麼反應，眼里只有陸云初。

陸云初見他又把圍掛上了，憋笑道：“好好好，我馬上繼續包餃子，不懶。”

覺得大過年的，包一小盆餃子實在是心酸，但又使喚不丫鬟，所以自己拉著聞湛一起干這個大工程。可是聞湛傷了，不想讓他多，于是整個工作量都到了肩上。

餃子皮若是干適宜，其實是不需要蘸水的，但陸云初不太放心，還是讓聞湛幫忙在餃子皮上用筷子蘸水畫圈。

聞湛似乎對這事兒很興趣，恨不得不等陸云初，自己先把桌上所有的餃子皮蘸好水。

陸云初同柳知許凈手回來，兩人開始包餃子。

柳知許心靈手巧，陸云初教了一遍就很快上手了。

做餃子的餡兒瘦相當，用刀剁出來的餡兒口比機絞的好多了，在剁的過程中，水會被慢慢剁出去，餡而實，吃起來極鮮。

豬白菜餡餃子是最大眾的口味，也是年味兒最濃的口味。白菜不能太新鮮，水分會把餡弄散，餡兒里兜水，口極差，所以陸云初把地窖里囤的過冬的白菜拿了出來。白菜放置以后水分稍減，用來拌餡最為合適。

手法利落，白胖胖圓滾滾的餃子一個接一個包好，往大板上一放，整整齊齊的，看著就舒心。

一般這個時候聞湛會用筷子捅幾下圓鼓鼓的餃子肚，讓餃子站得更整齊，朝向得一模一樣——可能是強迫癥，也可能是閑得慌。

餃子還沒包完，又有丫鬟過來稟告，說是聞玨來了。

聞玨可不像柳知許那樣客氣，直接闖了進來。

下人來報說柳知許到了陸云初院子久久沒出來，他有點擔心，氣勢洶洶地就找了過來。

結果掛著一張黑臉找到們時，三人正圍著長桌，氣氛平和地包著餃子。

這就有點尷尬了。

陸云初挑眉：“你怎麼來了？”劇可沒這段。

聞玨本來正想說什麼緩解尷尬氣氛，一聽他這麼說，頓時就不爽了，話到邊拐了個彎兒：“我是聞府的主人，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

陸云初：“茅房？”

聞玨：……

“你這個人！”

陸云初把手里的餃子放下，嫌棄道：“嘖，大過年的，干什麼火氣這麼大，好好說話不？”

太知道怎麼氣人了，聞玨咬牙道：“是你先沒好好說話，我才——”他把后半段話生生咽下，深呼吸一口氣，決定不和陸云初計較，維持自己冷峻霸道的形象。

柳知許不得不出來說話緩和局面：“看來都是誤會，大過年的，一家子就別拌口角了。”

這話沒什麼道理，可是按上“大過年的”四個字，突然就有道理了。

聞玨收斂火氣，陸云初撇撇角，兩人決定不再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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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玨無視陸云初的白眼，走到柳知許邊：“你來這兒做甚？”

柳知許微笑著，小聲回應：“陸夫人相邀，我一人在院中又實在是孤單，所以就厚著臉皮過來了，本來只想聊會兒天就走，誰知陸夫人盛難卻……”

聞玨不高興了，他道：“什麼盛難卻，我看是訛你當丫鬟來的，你怎麼能親自做飯？”

陸云初不了他這“高貴”樣兒了，話道：“你煩不煩，非得壞人心？留留，不留就走。”

聞玨角了，厚著臉皮挨著柳知許坐下：“我留。”他很怕陸云初再給柳知許上眼藥，二人最近進展緩慢，總覺不太對勁兒。

陸云初難得和他計較：“你去洗手，洗完手過來包餃子。”

聞玨愕然：“我？”

“不然呢，這桌上四人還有誰沒洗手？”

既然之前的都忍了，再忍幾下也沒事。聞玨勸自己一番，老實地去洗手了。

洗完手回來，沒人理他，他覺得很尷尬，只能自己學著他們的作跟著包餃子皮。

陸云初往男主上掃了一眼，有種莫名的快。管你們是孤冷睿智的主還是霸氣無雙的男主，來了我這兒，都給我墜凡塵老老實實包餃子吧。

聞玨包了個四餡的餃子，試圖往大木板上放，被聞湛一筷子堵住。

他不能說話，但作意思很明顯。

筷子指指別人可白胖的餃子，再指指聞玨那四不像的面團，無聲的嘲諷最為致命。

聞玨臉皮頓時就紅了，他咬牙切齒地把餃子收回來，放到自己面前的空碗里，挪到聞湛那條凳子上，悄聲嘀咕：“你最近是怎麼了？”

聞玨對于聞湛覺是很復雜，他對聞湛的心更多的是一種恨鐵不鋼的惱怒，每當看到他那副向死而生、對人世毫無眷的模樣，他就恨不得將他罵醒。但他不敢，他需死尊父親的志

，竭盡忠誠。

聞湛側頭，神一如往昔地平靜，只是眼神不再像以前那般死氣沉沉了。

他看了看陸云初，勾起角，對聞玨笑了一下，這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聞玨心里一揪，忽然有些鼻酸。他已經記不得多久沒看過聞湛的笑容了，有十年了嗎？記憶里那個恣意耀眼的年形象早已模糊不清了，恍惚中，他又想起了二人鮮怒馬的年時。

他將眼里的酸眨去，順手將新包的餃子放到大木板上。

還未放穩，聞湛就果斷給他走了，神又恢復那副疏離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剛剛對他笑過。

聞玨：……

陸云初發現這邊的靜，嫌棄“嘖”了一聲：“你包點，就放碗里吧，包了另下一鍋，自己吃。”

聞玨要被氣短壽了。

他手：“我不包了！”

“不包沒得吃。”

他被氣笑了：“你覺得我差你這口吃的？”

一個時辰過后，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點差。

大鐵鍋往外溢著白霧，熱氣繚繞，白白胖胖的餃子在里面撲騰翻涌，表皮逐漸變得溜，滿滿一鍋，看著很有滿足。

這種滿足正是一種做“年味兒”的東西，無論年夜飯怎麼變遷換樣，滴水冰的冬日，餡大皮薄的大餃子永遠是定海神針般的存在。

天將將暗下來，年夜飯就備好了。陸云初和柳知許一起把菜端到堂屋，聞玨知曉聞湛不喜人靠近，倒也沒讓丫鬟進來，自覺地跟著們一起端菜到桌上。

聞玨和柳知許對著這一桌子盛的菜肴，一時有些怔愣。這一桌子菜說來算不得致，沒有什麼講究，一大堆葷腥湊一起，像是沒吃過食一般，只一個詞——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