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初心

上了車, 周琰按著他報的地址輸導航后說:“你也換房了。”

其實之前某次聊天時周琰也問起過，梁銳希報了個大概方位，說自己來回坐地鐵很方便, 周琰也沒提過要送他。

“嗯, 換過。”

剛畢業的時候梁銳希跟許妍還在一起, 許妍在師大念大四, 他就在師大附近租了個房子, 一邊實習一邊準備司考。實習收不高，他不敢租貴的, 住的也是老破小, 但那條件跟周琰家是天差地別, 九十年代的裝修, 快四十年都沒翻新，廁所還天天水。

那時他和周琰的關系也沒太生疏, 盡管周琰已經回南市了, 他們仍會發微信聯絡，梁銳希記得自己還跟周琰吐槽過那個房子。所以周琰第一次帶他回家時, 他就有點疑周琰怎麼也會選這麼老的小區。

司考失敗后，他去了現在這個公司上班，從師大過去特別遠, 每天上下班坐地鐵就要一個多小時，不到半年, 許妍跟他提了分手，他就順勢換了住。

周琰驅車駛上高架, 問他:“你跟許妍是為什麼分手？”

梁銳希看著車窗外, 那姑娘他帶著見過周琰, 就在他們畢業那次散席宴上, 對方還親眼目睹過他和周琰那個惡作劇的吻。

加上后來在旅館里，周琰安頓好醉酒的他后……

他不知道許妍有沒有察覺什麼，但總覺得那幾天許妍看他的眼神蠻奇怪的。不過，關鍵倒不是這個，畢竟畢業典禮后他跟周琰就沒再見過面，他準備司考那個暑假許妍又天天跟他膩在一起，不至于對他有莫須有的懷疑。

“是我爺爺去世那一陣，”梁銳希回憶著說，“我回老家半個月，沒跟任何人聯系，也包括，回來后我整個人都還很喪……”

加上上班力大，每天到家就九點了，第二天六點半又要起床去趕地鐵，幾乎沒了時間陪。其實在冬天來臨之前，許妍對他的態度已經跟著季節變化而急轉直下，等他理完爺爺的后事回來，許妍就主說了分手。

“提的？”周琰問。

“嗯……”

梁銳希想起許妍當時說，你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樣，可能我們不是很合適。

他好像總因為這樣的理由被甩，謝文沐也說，我以為你跟我是同一種人……

再被這樣否定幾次，他覺自己的自信心都要灰飛煙滅了。

“你沒挽留？”周琰又問。

“沒……”

確實，被甩那麼多次，他從沒有一次挽留過。那些生可能也覺得他比較無所謂，就此心灰意冷。

但梁銳希不明白，是們先不要他的，他為什麼要挽留？

周琰偏頭看了他一眼，見梁銳希手肘搭在車窗沿上，食指關節抵著咬的下。

他看不到他什麼表，但這個作周琰很悉，便沒有再說什麼。

導航提示他們抵達目的地，周琰按梁銳希的指示開車進了小區，找了個空位停車。

房齡不到二十年的公寓在海城都算是比較新的房子，雖然地段沒有周琰家那麼好，周邊看起來也比較冷清，但好在價比高。梁銳希租了個七十多平的一室戶，十二層高，有電梯，進門后就是客廳，連著開敞式的廚房，看上去很亮堂。

“別鞋了，你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剛開門時，梁銳希都有些慶幸自己已經把謝文沐的東西都理掉了……怕自己哥們兒看見前友的東西吃醋，這種心理他也是第一次有，覺還奇妙。

周琰在客廳看了一圈問:“你這租金多？”

“五千八。”梁銳希一瘸一跳地往臥室里走。

他沒有周琰這麼好的習慣，服洗完都不會記得疊，常穿的那幾件總是很隨便地堆在床邊那個寬松的躺椅上。當然，他們以前也在一個宿舍住過，都知知底，他再散，跟魏然那個邋遢鬼相比已經好多了。

正翻找著，周琰進來了，也沒說要幫他，就抱著手臂站在邊上看。

過了一會兒梁銳希才覺周琰有點不對勁，怎麼一不的？他抬頭，發現對方正盯著床腳一個位置，他順著看過去，只見一截黑從床底下出來。

梁銳希的靈魂又被嚇了德華·蒙克創作的世界名畫《吶喊》，“啊這，”他一臉慌張地解釋，“是我前友的……”趕把出來團了團，丟進了垃圾桶。

周琰朝著他意味不明地笑哼了一聲，轉出去了。

梁銳希:“……”

草，百一疏啊百一疏！

收拾了七八套服，厚的薄的都有，覺差不多夠換了，梁銳希找了個行李箱裝起來，又帶上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收拾好了？”周琰見他出來，就轉往外走。

梁銳希拖著箱子到了門口，發現周琰人已經走遠了。他單腳獨立，可憐地站在原地了一聲:“周琰。”

周琰腳步一頓，扭頭看他:“你不是有行李箱當拐杖了嗎？自己過來吧。”

梁銳希:“……”

這人怎麼這麼小氣啊！！

-

從梁銳希家里出來后，周琰又開車去了趟宜家，梁銳希起先不知道周琰要買什麼，他瘸了，也不方便跟著上去逛，周琰說去去就來，他就坐在車里等著，開了兩把游戲。

約半個小時后，見周琰抱了個一米長半米寬的紙箱回來，塞進了后座。

梁銳希愣道:“這什麼東西？”

“桌子。”周琰說。

“買桌子干嘛？”梁銳希納悶。

“你不是帶電腦了麼？”周琰坐回駕駛座，“得給你整個書桌吧。”

雖然五一不能出去玩，但兩人在家也不能干坐著。周琰自己是律所老板，沒有工作日和休息日一說，反正有空他就在客廳工作，跟大學那時候一樣自律自覺。

梁銳希帶了筆記本，主要也是周琰影響，想找點別的事做，總不能一直刷手機玩游戲。

“你那個茶幾不大的麼？”梁銳希往后看了一眼，“你家這麼小，再買一張桌子放得下麼？”而且他記得周琰家還有個折疊小餐桌，也能放那上面。

“臥室放得下，”周琰啟車子后，又說，“你不能一直待在客廳里。”

“為什麼？”梁銳希納悶。

周琰微微皺眉:“你老盯著我看，我工作的時候會分心。”

“我啥時……”梁銳希說到一半就打住了，想起那天吃米時盯著周琰浮想聯翩。聽了周琰這話，他既有種被人抓包的尷尬，又有一點詭異的興。周琰當時只掃了他一眼，他還以為對方沒什麼覺呢，看來這家伙的定力也沒有他想象中好嘛。

周琰這次先把車直接開到了小區里，卸了貨又去停完車過來，再把一人一桌一行李箱分了三趟帶上樓。

吃過午飯，周琰就拆了箱子組裝書桌，臥室靠窗邊的空位剛好夠擺下，梁銳希放上電腦，在周琰家徹底有了屬于自己的一個小空間。

覺就像在大學宿舍一樣，臥室是325，客廳是326，他要是想找周琰，開個門就能看見他……

梁銳希滋滋地連上網，先習慣地打開了幾個視頻網站，以前在家他無聊了也會開電腦看個劇什麼的。不過，他現在想到周琰在客廳工作，自己卻在里面娛樂，又莫名有些心虛。

正茫然地找片子，手機收到兩條微信消息。

周琰:“空麼？”

周琰:“空的話幫我做點事？”

梁銳希一樂，就隔了個門，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還要隔著門發消息……

其實周琰收留他、照顧他，他幫周琰做點事也理所應當，但不知道為什麼，梁銳希現在特想逗逗他。

他回復:“幫你做事我有什麼好啊？[狗頭]”

周琰:“晚上陪你玩游戲。”

梁銳希:“我晚上還得去酒吧唱歌。[狗頭]”

他人是瘸了，但嗓子沒壞，酒吧也是他的事業，該唱還是得去唱的。

周琰:“那我去聽你唱歌。”

梁銳希:“你去聽我唱歌不也是你的福利嗎？[狗頭]”

周琰沒回應了。

幾秒后外面傳來腳步聲，房門突然開了，周琰站在那里面不善道:“你晚上是打算自己過去是吧？”

“別，哥我錯了，”梁銳希見好就收，“幫你做，發過來吧。”

周琰面一陣古怪，關上門，不到片刻又開了:“下次再發狗頭，頭都給你打掉。”

“……”梁銳希鼻子，嘖，這麼不。

怕周琰還生氣，梁銳希又給他發了個賣萌的表，問:“你晚上想聽什麼歌？”

周琰把文件發給他:“寫完再說。”

花兩個小時幫周琰寫了份文書，周琰還給他批注了一堆錯誤，發回來讓他改:“大學里學的東西全忘了？”

梁銳希挪了挪自己殘腳，心說看在免費司機加護工的份上，忍了。

好不容易寫完，距離梁銳希去酒吧“上工”的時間也不早了。兩人吃了點外賣，等上了車，周琰才說:“你今晚能唱大一迎新會時唱的那首歌嗎。”

梁銳希愣了一下，大一迎新會？他有上去唱過歌嗎？

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周琰的臉果然又不對勁了，梁銳希求生十足道:“你別說，讓我想想，我能想起來！”

他絞盡腦，總算有了點印象。

到一個新環境，跟周琰那種滿腹才華深藏不的人相比，梁銳希這種高值的總是更容易吸引到別人的注意。才剛學，校學生會的文娛部部長就找上他，問他會不會什麼才藝表演。他說自己唱歌不錯，還當著幾個學姐的面唱了幾句，文娛部部長萬分欣喜，邀請他在迎新會獻唱一首。

那還是十月份，才學兩個月的周琰尚未被挖掘，并沒有機會上臺主持，對方和所有新生一樣，只是坐席上的觀眾。

梁銳希上臺后唱了首陳奕迅的《好久不見》，但不是原版，而是改了歌詞的版本，那個詞如果他沒記錯，好像還是周琰一首詩給他的靈。

但這個他是打破腦袋都想不起來了！

梁銳希張得像是被朋友發現自己忘了對方生日一樣，憋了半天才問:“那個詞，你還有嗎？”

周琰沒有回答，車的氣低得讓梁銳希覺自己下一秒就會被對方給踹下去。

高之下他腦中靈乍現:“你等等，我……我找找我的q`q空間……”

他打開手機，登陸了好久沒用的q`q，翻了半天，總算翻到了。

“是這個！我找著了！！”梁銳希宛如絕地求生，激不已。

周琰瞥了他一眼，像個教導主任一樣冷聲問:“一會唱的時候能別看詞嗎？”

梁銳希:“……”

二十分鐘后，蔣晟看見瘸了的梁銳希，大驚失:“銳哥你怎麼了！”

梁銳希沉著臉道:“如你所見。”

蔣晟幫著周琰一起把他扶到吧臺附近，道:“腳崴了今天不來也沒事啊，說一聲就好，你這也太敬業了！”

“你現在別跟我說話。”梁銳希拿著手機口中念念有詞。

“怎麼了？”蔣晟納悶。

“一會要考試，我背詞呢！”梁銳希急得焦頭爛額。

“什麼考試？”

“決定我今晚之后還有沒有免費護工的考試……”

周琰已經找了個空位去坐了。

上臺前，梁銳希想到什麼，突然又住蔣晟:“狗腎你來來來，”他把人拉到邊，低聲叮囑，“一會兒你給周琰調個喜氣點的飲料……”

“什麼？”蔣晟想起之前的事，深刻吸取經驗教訓，“這次你自己說！”

“就，那個……”梁銳希想了半天，支吾著說，“初心吧。”

“？？？”蔣晟茫然，“的那個？”

“對，”梁銳希點頭，十分確定，“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