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鶯飛草長

大學那四年，周琰待他的種種，梁銳希不是沒過。

朋友之間，能做到那份上，都可以讓他為之上刀山下油鍋了。

外人眼中他悲慘的世讓周琰對他的特殊有可原，而兩人各自的友也了他們親關系的最佳掩護。

如果不是畢業一場散席宴中他開玩笑激周琰與自己接的那個吻，如果不是周琰把他送去旅館后發生的一些事，他可能永遠不會再生出“周琰是不是喜歡過他”這種的念頭。

那樣的想法在他看來甚至可以說是對他們友的一種。

何況即便是畢業那次，周琰仍和蕭芷在一起，他也依然有朋友，于是那一懷疑和心就愈發顯得荒謬，才剛萌芽就被梁銳希強行了下去。

畢業后，周琰回了南市，梁銳希沒理由再事事依賴對方。得知周琰返回海城時，他的爺爺剛突發腦溢去世，他也沒敢告訴周琰。

不是源于他對那種的討厭，而是怕自己在脆弱時貪對方的溫，借著那一點青春期時無法遏制的沖，毀掉周琰完的人生。

毫無意外，這兩年他們自然地疏遠了。

但現在，蕭芷和周琰分手了，蕭芷還打算嫁給別的男人。

因病與周琰的短暫相讓梁銳希再度會到了對方的溫，也發了被他封存的記憶。

短短幾天里，他反復想起并夢見和周琰有關的事。

那枚羽球鑰匙扣，那雙兔頭拖鞋，還有周琰談及蕭芷時的態度……

-“蕭芷的結婚對象，不是我。”

-“是我不想。”

-“沒來過。”

簡短的話語伴隨著過往的心席卷而來，讓梁銳希無法不產生疑:蕭芷和周琰分手，會不會還有什麼其他的。

盯著吃空的湯包盒子，梁銳希終于拿出了手機。

他不是一個喜歡八卦的人，這種事也不好向邊的男友人打聽，而且從326群聊小組的八卦容來看，顯然魏然他們知道的并不比他多。

梁銳希記得蕭芷在大學里有個關系特別好的閨，齊秋蕊。因與蕭芷相，加上也是學生會員，齊秋蕊常和他們聚在一起。

他從微信通訊錄里把對方找了出來，發了條消息過去:“學妹，在不在？”

對方回得很快:“喲，校草同學，好久沒聯系了，何事找我呀？”

梁銳希:“不知道方不方便跟你打聽一件事。”

齊秋蕊:“[阿貍問號.jpg]”

梁銳希:“你知道蕭芷跟周琰為什麼分手嗎？群里他倆說的那些話應該不是真的吧？”

齊秋蕊:“……”

梁銳希一看見這串省略號就知道事沒有這麼簡單。

果然，齊秋蕊接著道:“你跟周琰關系這麼好，他沒告訴過你？”

“沒，”梁銳希追著問，“所以到底是為什麼？”

齊秋蕊:“哎，我有點為難，我答應了蕭芷絕對不跟別人說的。”

梁銳希趕發了幾個“狗狗眼”““拱手拜托”“跪地哀求”的表包。

齊秋蕊回了一串笑哭臉。

梁銳希又保證:“我知道了也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等了十來分鐘不見回復，梁銳希都覺齊秋蕊可能不會說了，這時候，才看見對方重新發消息來:“我剛去征求蕭芷的同意了，說可以告訴你。”

梁銳希盯著屏幕，見對方很快又發來一句:“說，和周琰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在一起過。”

梁銳希:“什麼意思？”

齊秋蕊:“只讓我跟你說這一句，其他的你自己問周琰去吧。”

梁銳希:“……”

梁銳希咽了一口唾沫。

如果周琰和蕭芷從沒有真正在一起，那他們大學幾年算什麼？

在演戲麼？

心中“咔”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裂開了。

梁銳希為自己建立多年的心理壁壘在出現一隙后，開始緩慢地崩塌。

-“我以后，能隨時過來找你麼？”

-“什麼時候想來就自己過來。”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和周琰重逢后的對話，說這些話時，梁銳希沒看見周琰的表，但他又能毫無障礙地幻想出對方可能會有的眼神，畢竟回憶里有太多。

-“陪我？”

-“你以為我還跟大學里一樣天天黏著你啊？”

-“也不是不行。”

坍墻之下，他發現原來那顆懷疑的種子已經悄悄地結枝生，隨著重見天日，一瞬間鶯飛草長。

梁銳希的心臟一陣狂跳，一面疑于周琰為什麼從沒對他說起和蕭芷從未真正在一起，一面又彷徨于自己心里那陌生的、懵懂的、躁的心。

它們跟著那滿地春草而復蘇，撓著他、催促他，去探個究竟。

被那無形的力量驅使著，梁銳希點開了周琰的對話框，問:“在做什麼？”

周琰:“剛下班到家。”

周琰:“你呢？”

周琰:“胃好點兒了嗎？”

對方在極短的時間回過來三句話，就好像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我也剛到不久，”梁銳希拍了張外賣盒的照片發過去，“剛吃完一盒湯包當夜宵。”

他抓著手機，打字時手指都有些不自覺地發。

“想起去南市那次你帶我們吃的湯包了。”

手機上方顯示著“對方正在輸”，梁銳希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周琰會怎麼回復。

等了半晌才跳出一句跟湯包毫不相干的話，卻梁銳希再一次心跳拍。

周琰:“周末了，你要過來嗎？”

梁銳希下意識按掉了屏幕。

如果，如果周琰真對他……

他這樣去找他，又算什麼？

他愿意接對方的嗎？

他有點混，畢竟他從沒試過跟男人在一起……

但一想到周琰可能默默地喜歡了他很多年，梁銳希竟然覺得特別心疼，這種心疼蔓延開來，變一種無法言說的，梁銳希分辨不清，他覺得他此刻也有一點父泛濫。

猶豫了幾秒，梁銳希重新按亮屏幕，打了一個字。

“來。”

發完沒等周琰再說什麼，他就起去臥室找換洗的服。

就算他一直都沒法給予周琰同等的回應，他也不想再疏遠這個人了，頂多他這輩子都不結婚，就陪著周琰，直到周琰不再需要他為止。

梁銳希把幾件往書包里一塞，穿上外套，踏雨中。

他的心忐忑得像是去會他未來的新娘，又毅然得像個要奔赴前線的戰士。

（第一篇章-谷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