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喂包子皮

在發現自己錯把求救語音發給了周琰后，梁銳希想都沒想就秒速按了撤回。

靠人不如靠己，他打著哆嗦往上套上服，了輛網約車直奔醫院。

坐上車他才有力重新給蔣晟發消息，但相較一開始的驚慌，他此刻的緒已經穩定許多，只說自己突然腹絞痛，要去醫院看急診。

蔣晟回復得也快，問他怎麼樣了，要不要馬上關了店過去。

酒吧里雖雇了個人，但調酒師卻只有蔣晟一個，他一走生意也不用做了。

“稍微好點了，”在最初那陣迅猛且要命的疼痛后，梁銳希現在適應了很多，他逞強回復道，“你先把店里的事搞完再來吧。”

晚上十一點的凌州二院，急診廳里人多得簡直像是白天剛開市的市大廳。

梁銳希百八十年沒因生病來過醫院，仗著年輕底子好，以前小病小痛都是靠自己扛，現下一進醫院看見這陣仗，人都有點懵了。

……可能這就是國際大都市公立三甲醫院夜間急診現狀？

梁銳希沒有選擇余地，只能按部就班跟著醫務人員的指引先預檢，然后掛號、繳費、排隊……

蔣晟到的時候，他已經被疼痛折磨得宛如一條死狗。

“怎麼樣，看完了嗎？”蔣晟找到他問。

“沒……”梁銳希睜開眼睛，上穿著一件不算太厚的兜帽運衫。因為來得匆忙，他子也沒穿，腳套了雙運鞋，腳踝都在外面。可能是覺得冷，他雙手環抱著自己，虛弱道，“剛驗完，在等報告。”

“你不是一個小時前就來醫院了嗎？怎麼這麼慢啊！”蔣晟看了看四周，莫名火大。

“大城市，就這樣。”梁銳希安他。

“……。”蔣晟沒過高等教育，骨子里仍是個充滿匪氣的小混混，遇上不痛快就想發脾氣。他罵罵咧咧地在梁銳希邊坐下，結果屁還沒坐熱，迎面就見一個同樣拿著病歷的姑娘四找空位。

梁銳希用胳膊肘頂他:“起來，讓給別人坐。”

蔣晟:“……”

那姑娘見蔣晟兇神惡煞，起初還不敢靠近，等瞄見邊上長相堪比漫畫人的梁銳希，才紅著臉過來坐下。

蔣晟抱臂立于一邊，用家鄉話低聲吐槽他:“這時候還妹！”

梁銳希都沒力氣跟他斗，心說你妹，他這是有素質！

甭管男，半夜三更孤一個人來看急診都不容易。

剛腹誹完，胃里又是一陣劇痛，這一陣痛差點沒梁銳希直接“過去”了，他眼冒金星，渾不控制地發抖、冒冷汗。

“喂！你怎麼了？”蔣晟見梁銳希忽然間面白如紙、汗如雨下，嚇得慌了神。

還是方才那個姑娘有眼力見，趕起幫忙人:“醫生！醫生！這個病人快不行了！”

護士聞聲過來看梁銳希的現狀，測了他心跳，立即喊醫務人員拖急救床來。蔣晟把梁銳希扛到上頭，和醫務人員一起推去急救間。

梁銳希活了二十六年，從沒像這一刻那樣覺離死亡這麼近，他很害怕很恐慌，僅存的一神智提醒他這時候必須要留下點什麼話。他索著去抓蔣晟的手腕，氣吁吁道:“狗腎，萬一我不行了，酒吧……就歸你……我卡里還有十來萬塊錢，你拿回去給我小姨和外婆……如果我媽回來，你跟說，我不恨，我想了……”

蔣晟眼睛都快急紅了:“你他媽說什麼混賬話！閉！”

梁銳希不管不顧地繼續代:“你翻一下我手機，我還有個周琰的大學同學，他……對我特別好，他快結婚了，我答應過他，他結婚時我會給他包個大紅包……”

“……包多？”

“八八……”梁銳希疼得倒了一口冷氣，又吐出個“八”后脖子一歪，沒了說話的力氣。

暈眩中，梁銳希覺自己的食指被套了個夾子，耳邊有了滴滴聲，不人在他附近嘰嘰咕咕討論，還有人在他腹部按來按去，按到疼差點沒他口吐白沫。過了一陣，他覺自己被人側翻過去，部一涼。

次奧疼疼疼疼……

梁銳希像條半死不活的魚一樣彈了一下，徹底暈過去了。

等他悠悠轉醒，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易的病床上，胃中的疼痛緩解了許多。

他這是……熬過去了？

蔣晟呢？

梁銳希一扭頭，卻見病床邊坐著個意想不到的人。

“周琰？”梁銳希睜大眼睛，“你怎麼來了？”

周琰眉心微蹙，也不回答，就這麼定定地看著他，眼底藏著一復雜的緒。

梁銳希被他看得莫名張，在他搜腸刮肚想找點什麼話題時，周琰忽然起說:“我去醫生。”

周琰出去沒幾秒，蔣晟就回來了，他手里捧著杯關東煮，還帶了便利店買的咖啡和熱包子，見梁銳希睜著眼，喜道:“你醒了！”

梁銳希已經趁那幾秒回想起自己昏迷前跟蔣晟說的話，不由怒道:“我你給他包紅包，你怎麼把人給我過來了？”

蔣晟一愣，急著辯白:“不是我的，是他自己過來的啊！”

梁銳希:“啊？”

蔣晟解釋:“你剛被推進急救間沒多久手機就響了，我替你接了，他問我是誰，我說是你朋友，你在急救間搶救，他就說要過來。”

梁銳希有點郁悶:“你干嘛跟他說我在急救間？！”

蔣晟沒好氣道:“不然呢，說你在太平間啊？”

梁銳希:“……”！

蔣晟一屁坐下，似乎覺得剛剛有點失言，又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誰他媽剛給我嚇的……”

氣氛有些僵，幸好周琰很快了急診醫生過來。

那醫生也是個年輕男人，看著不到三十歲，穿著白大褂，模樣很是清俊。他看了眼梁銳希的心率等數據，問他還疼不疼。

“不怎麼疼了，但還是覺得胃里頭不舒服，”梁銳希著自己的肚子，弱弱地求教，“所以我這是什麼病啊醫生？”

“什麼病？”男醫生朝著他惻惻地笑了一下，“急腸胃炎，二級低糖，”邊說邊拿筆敲了敲手寫板上夾著的驗單，“正常人空腹糖最都有3.15，你暈過去的時候只有2.7，你還好意思說你胃不舒服，你是有多久沒吃東西了？”

梁銳希無言以對。最近一陣他老覺得胃難，以為是不消化，所以吃得比較，昨天公司上班忙，他一整天就吃了個茶葉蛋，晚上在酒吧唱完歌后喝了蔣晟給他的那杯莫吉托，除此之外就沒了。

“你以為你的胃是鐵打的？年紀輕也不能這麼折騰自己啊，”醫生邊吐槽邊瞄了眼剩余的鹽水和葡萄糖，又看了看他的各項報告，接著說，“其他暫時沒太大問題，我給你開三盒消炎藥和兩盒胃力藥，今天掛完水回去連著吃五天，胃藥飯前吃，消炎藥飯后吃，如果再疼就過來復診……”

一個實習護士著“吳醫生”闖了進來，掃見病床上的梁銳希，面上一臊，正眼都不敢瞧他，跟醫生說了兩句隔壁病人的況就走了。

吳醫生還要去看別的病人，趕把該代的代了，大意是他以后規律吃飯，注意飲食。走前想到什麼，又一臉戲謔地給了梁銳希幾句忠告:“看你長得倒是蠻帥的，怎麼平時都不穿麼？剛給你打屁針的小姑娘都被你嚇著了。以后還是要穿的，不然那地方容易滋生細菌，產生炎癥，也會很麻煩。”

……打什麼針？

他剛剛到底被做了什麼？

等等，什麼平時不穿？

梁銳希一臉懵地看著他平生最好的兩個兄弟一左一右立在床邊，面詭異地朝自己行注目禮，仿佛在說:沒想到你還有這癖好。

“不是，”梁銳希漲紅著臉解釋，“我肚子疼的時候剛好在洗澡，急著來醫院，也找不到，就隨便套了條寬松的運出來了，我沒那習慣……”

“行了，”周琰用拳頭掩著自己角的弧度，對他道，“說兩句，多休息。”

蔣晟也憋著笑重新坐下來，端起快涼了的關東煮說:“媽的，都快凌晨三點了，死我了，”又問周琰，“哥們你吃麼，我這還買了咖啡和包。”

“給我咖啡吧，”周琰道，“謝謝。”

蔣晟還是把兩樣都給了他。

梁銳希本就憋了一肚氣，聽著蔣晟吃東西時“嘶哈嘶哈”的聲音，胃里饞蟲都被勾出來了，他朝著蔣晟道:“我都一天了，你這麼當著我的面吃還是個人嗎？”

“那，分你一點？”蔣晟含糊地說著，端起一次紙碗給他看所剩無幾的湯底，“辣的。”言下之意是他不能吃，剛那醫生才叮囑過要他最近注意清淡飲食。

周琰知道梁銳希吃辣，見他梗著脖子瞪蔣晟，直接拿起邊上的包子，掀開包裝袋，撕了一小塊包子皮往他里塞。

梁銳希下意識張開吃了，嚼了兩下，皺眉道:“這個不好吃。”

周琰面無表:“你安分點，還想不想好了？”

梁銳希不吭聲了，周琰看他吃完，又撕了一塊喂給他，邊喂邊問:“你給我發了什麼消息，怎麼撤回了？”

“發錯了，”梁銳希有點不好意思，但也實話實說，“就是肚子疼找人求救，本來是發給蔣晟的，不小心發給你了。”

周琰挑了下眉:“發給我怎麼了？”

“你忙嘛，”梁銳希垂著眼睛，沒看周琰，“我上個月到魏然了，他說你跟你高中學長合伙開了個律所，特別忙，我這不是……怕給你添麻煩麼。”

魏然是他們大學同班同學，和周琰一個宿舍，梁銳希以前常為了找周琰跟他換床睡，畢業后魏然也留在了海城，在一家咨詢公司工作。

周琰沉默了幾秒才問:“你什麼時候跟我這麼生分了？”

“沒……”梁銳希忙看向他，臉上有一點怕他生氣的驚慌。

兩人視線一，暗涌的緒在空中開，產生微弱的電流，滋得他們又同時偏開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