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聞歌折回教室去拿書包，再悄悄地從后門出來。

溫遠正站在走廊盡頭的公告欄前，目沉靜又專注。

走廊里的過堂風還帶著春天的涼意，掀起他的角，翻卷起一個恰到好的弧度，出他在子口袋里的半截手腕。

他知道的存在，并未投注目，只輕啟，輕聲的名字：“聞歌。”

聞歌答應了一聲，手握了前的書包肩帶，這才小跑到他的旁。

因為兩個人懸殊的高差距，只能仰頭看著他。

看見他弧線完的下，微微的尖削，著薄涼疏離的味道。

他在面前向來不是這樣，哪怕是不高興了，也只是沉下臉，并未有過疏離的時候。

所以這一個奇妙的角度，看見的不一樣的他，讓聞歌微微有些心驚。

溫遠低下頭，看了一眼，隨意地指著一公告欄上的公告：“下一次，我能不能在這里看見你的名字？”

聞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指尖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紀檢匯報欄”里。

簡單的來說，就是檢查廣播，眼保健，儀容儀表和校服校牌的……巡邏隊。

眨了一下眼睛，用為難的表看著他……

溫遠似乎是笑了一下，這麼一笑，倒讓聞歌猜測不出他到底是說真的，還是在逗玩。

幸好，他向來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

瞄了眼背在后的書包，修長的手臂繞到的腦后，手一提，幾個作之間，就把書包提在了自己的手上。

見目瞪口呆地看過來，只微挑了挑眉，甩著手里的車鑰匙率先往前走去：“回家了。”

聞歌“哎”了一聲，小跑著追上去：“小叔……”

……

而某辦公室。

班主任著手，還未從剛才那一瞬冷沉的氛圍里。

哆哆嗦嗦地捧著茶杯喝了幾口熱水，這才覺得那涼意稍退。

盯著被在桌上的那張名片，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原來聞歌格向得近乎自閉，這里面似乎大有文章啊？

正猜想著，可恍然想起剛才……對面坐著的那個男人，溫溫潤潤的，看上去很年輕，偏你又不會因為他的年輕而輕視他的本。

那瞬間張馳的力量，讓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余威猶存的覺。

這樣一位談吐優雅，舉止不俗，穩重又自持的人，竟然是聞歌的小叔？

這護短的哪門子的小叔？

……

因為昨夜那場大雨，A市的天空碧空如洗，纖塵不染，湛藍得似要滴出水來，明凈亮。

不驕不艷，落在人上，暖意叢生。

應該是有清潔工剛清洗過車庫，車庫的后門大開，正對著老院子珍之極的后花園。

溫家的后花園盛開著各種名貴的花草，老爺子最喜歡園藝，整個院子幾乎都由他自己打理，不假他人之手。

墻角靠著好幾列木架子，專門擺放各各樣鮮艷滴的鮮花。

老爺子喜一個“貴”字，后花園里大多數都是得上名字的富貴花，名貴又弱。

數量之多，已經放滿了整個木架。

連木架前面的那空地也沒放過，接二連三地擺著盆栽。

這一，像是自己擁有了生命一般，冒著綠意，花枝招展，搖曳生姿，說不上來的生機盎然。

車子剛穩，聞歌就抬手想推開車門下車。

不料，手剛上車門，就聽鎖控的聲音落下，無比清晰……

聞歌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他似乎是有些不太高興。

回手，抱著自己的書包，抿盯著自己的腳尖。

車廂里的空氣有些沉悶，加之車的溫度略微偏高，氣流凝滯，讓這狹小的小空間越發顯得仄促。

溫遠的左手搭在車窗上，指尖抵在額上，微微傾斜著子，似乎是有些疲憊，又似乎只是有些慵懶，就這麼隨意地靠著椅背……打量。

不僅是作隨意，就連這個目也很是隨。

眸深深，高遠又寧靜，漆黑的眼珠像是黑曜石般，黑得濃郁，又彩照人。

偏是這種眼神，深不見底。

聞歌不由自主地往后了子，有些不太自然的，也有些忐忑地回應他的目。

老爺子固執執拗，但到底年紀是大了，只要不忤逆他的意思，順著他來，萬事都好商量。

辛姨是家里心腸最的，心懂事些，便能對你無微不至的疼。

唯獨溫遠，是最看不清，琢磨不的那個人。

良久的沉寂后，他才懶洋洋地問道：“五一還有幾天？”

“星期三，還有……”聞歌掐指算了算。

“還有四天。”

他看了眼用來計數的手指，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你數學是真得很差勁。”

不用提醒，一直都知道……

聞歌愧地埋頭。

“每年五一老爺子都會和辛姨一起去金寺吃齋禮佛，小住半個月，甚至一個月。”

他抬手了一下眉心，眉眼之間漸顯幾疲憊。

他看著，慢條斯理地問道：“你打算住這里，還是跟我走？”

聞歌“啊”了一聲，有些傻眼。

難怪辛姨昨晚在收拾行李箱，原來是要去金寺。

等了片刻，也沒等到的回答。

溫遠眉心微攏，似乎也覺得跟他去酒店住有些不太合適。

畢竟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小半個月的事，到底還是在家里住的好。

心思這麼一轉，溫遠便有了決定，松手按下鎖控：“我回來好了，反正有車，也很方便。”

聞歌扭頭看了他一眼，輕聲他：“小叔。”

溫遠抬眼，聽著那又又綿的聲音，角微揚：“再幾聲聽聽。”

真要讓，聞歌又不出口了。

摟著書包，有些無措地著拉鏈絞了幾下。

見他閉上眼，耐心地等著，這才幾不可聞地又了幾聲小叔。

溫遠的眼前又浮現很多個月以前，第一次見到的畫面。

溫敬臨時被召回，蔣君瑜一個人他又不放心，就讓溫遠陪著一起南下。

在那之前，他對世界上有這樣一個孩的存在，一無所知。

直到那天清晨，他下了車，過那斑駁的防盜窗看見。

再后來，他握住的手腕，才發現比自己看見的，想象中的還要清瘦。

說：我好久沒有出過房間了，唯一能讓我看到外面的就是這扇窗。

你是那麼久那麼久以來，第一個……來找我的。

這不是第一句。

第一句是：“你好，我是聞歌。”

也是這樣的語氣，讓他記憶深刻。

好像就是那一刻開始，對上心的。

后來，理所當然的了溫敬的養，他的……小侄。

就在第一次他小叔的時候，似乎就有一種無形的契約在兩個人之間建立。

他對有了責任，想讓變得更好。

尤其溫敬和蔣君瑜不在邊，老爺子又是一副管你溫飽，放任自由的態度。

他忍不住就承擔了的全部，所以最起碼的，不想委屈，哪怕半點。

都說他薄清冷，可一旦心，付的卻是全部的力。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手指在眉心蹭了蹭，再開口時，聲音都微微有些沙啞：“你下去吧。”

———

晚上的時候，辛姨便跟說了要和老爺子去金寺小住的事。

聞歌下午就被溫遠打了預防針，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沒有半分驚訝。

對于老爺子把自己安排給溫遠照顧，更是沒有一點意見。

讓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別墅里，自己都能把自己嚇死。

……

吃過飯，辛姨去房間換被子。

最近天氣越來越炎熱，聞歌屋子里的厚被子可以換薄一些了。

又掉了墊在床墊上的毯，辛姨突然想起什麼，低聲音，神兮兮地問道：“聞歌，你初來了沒有？”

聞歌“啊”了一聲，等反應過來，整張臉頓時從上到下燒了個通紅，支吾了半天，最后干脆搖搖頭。

“都十四歲了還沒來？”

辛姨微皺了一下眉心，打量了一眼，見臉緋紅，忍不住打趣：“害什麼，孩子都要經歷的事。

辛姨是過來人了，這才問問你。”

“我……我、我不知道。

不過還沒來……”聞歌默不作聲地揪過枕頭端端正正地擺在床頭。

“知道這事就好。”

辛姨笑了笑，又補充道：“來了跟辛姨說，辛姨好幫你。”

聞歌吶吶地點了點頭，心里思忖著……哪天悄悄去買個備用，萬一突然就來了呢？

辛姨不提還沒想到，這麼一提，就開始憂心忡忡起來。

……

眨眼，便到了五一放假。

老爺子和辛姨提前一天便走了，聞歌放學回家時，家里已經空無一人。

放下書包，正要先上樓去洗個澡……今天育課打排球，出了一的汗，又吹了半天涼風，上黏糊糊的，難極了。

還沒邁上樓梯，就聽見電話鈴聲大作。

家里沒人，也不再顧忌，懶懶地趴在沙發扶手上，趴著接起電話：“喂，你好。”

“到家了？”

那端聲音清淺，語氣篤定，顯然是掐著時間打過來的。

聞歌的耳朵一豎，立刻端正了表：“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