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早安、午安、晚安。以及, 生日快樂。」
——雪莉酒實驗室《經過夢的第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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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中不常發生這樣的事。
大家倒沒有圍攏過去,只隔了些距離好奇圍觀。
夏漓就站在樓上走廊里,沒有下去。
夜里, 只見歐婧往前走了半步, 稍稍前傾, 幾分急切而誠懇的姿態。
聽不清說了什麼, 但似乎應該是長的一段容。
對面的晏斯時則沉默著,等說完了,他開口。
不怎麼長的幾句話。
歐婧抬起手臂擋住臉, 轉跑開了。
跑到了空地旁的林蔭道, 路邊樹底下走出一人,一把攔住,擁住了的肩膀。是林清曉。
再去看晏斯時。
他沒留在原地, 轉朝著林蔭道走去。
從林清曉和歐婧旁經過時,甚至一瞬都不曾錯目。
黑暗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 只覺得那影矜冷孑然。
夏漓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
盯著林清曉和歐婧看了片刻,下樓。
樹影下,歐婧臉埋在林清曉肩膀上,低聲哽咽。
穿的那件羽絨服帶領,寒風吹得絨瑟瑟抖,好像本人一樣。
林清曉拍著肩膀輕聲安。
夏漓從口袋里掏出一包手帕紙, 出一張,默默地遞了過去。
林清曉接過, 塞進歐婧手里。
陸續有人經過,往這邊瞥上兩眼。
夏漓將林清曉和歐婧往樹影深推了推, 自己往前站, 擋住了窺探的視線。
這時候, 陶詩悅和二十班的兩個生走了過來。
們應當也正在討論方才的事,陶詩悅對那兩個生說:“……都沒打過道就表白,跟自殺有什麼區別。”
陶詩悅聲音其實并不算大。
但林清曉霍地抬頭,“你說誰呢?!”
陶詩悅腳步一停,倒嚇了一跳,大抵是真沒注意到樹影下還有人。
聳聳肩,“又沒說你,你激什麼?”
“背后嚼人舌算什麼本事。”
“當著面我也敢說啊。我說得有錯嗎?”
林清曉冷笑,“你跟人打過道,你得很,那你怎麼沒勇氣跟人表白?”
“……”陶詩悅倒被噎住了。
兩人原本就不對付,林清曉又是個直爽脾氣,完全是針尖對麥芒的局面。
歐婧這時候拽了拽林清曉,低聲說:“曉曉,算了,別說了……”
林清曉氣不過,“不就長點帥點,有什麼了不起。你這麼漂亮,哪一點配不上他。就他們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
“別這麼說他……”歐婧聲音好似要破碎了。
林清曉沖著陶詩悅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理,只低聲安歐婧。
陶詩悅嗤了一聲,跟的朋友一塊兒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歐婧緒終于稍稍平復。
臉上的妝都花了,卻還是朝林清曉和夏漓出一個笑,聳聳肩,說道:“其實這樣也好,不然我總會想著這件事,沒有辦法好好訓練和學習。現在被拒絕啦,就可以放下了。”
“他說了什麼?有沒有說特別難聽的話?”林清曉的架勢,分明假如歐婧說“是”,下一步就要去找晏斯時本人算賬。
“沒有。”歐婧忙說,“他說很謝我對他的欣賞,他本人其實很糟糕,沒我說得那麼好。他目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心,所以沒有心思去考慮那件事之外的事……”
夏漓聽著,心底好似灌了今夜的寒風。
那覺,如同自己也被拒絕了一次一樣難過。
是晏斯時的風格,這樣得,又這樣冰冷得無可越界。
林清曉問:“什麼更重要的事?不就出國嗎?”
“應該不是,我覺。他真誠的。”
歐婧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如釋重負,“我回一趟教室,曉曉你們呢?”
林清曉說:“可能還得去整理一下我們班的戲服。等下我去你們班找你,我請你吃雪糕。”
“好啊。”歐婧沖們擺擺手,“拜拜。”
夏漓著歐婧腳步輕快的背影,一時間心里只有羨慕。
羨慕的勇氣,羨慕往后的回憶里,還有這樣濃墨重彩的一筆。
青春不就這樣,哪有那麼多的權衡計算,深思慮。
多難過的事,蒙被哭上一場,第二天照樣可以頂著腫核桃的眼睛準時上早自習。
回到樓上教室里。
陶詩悅正在組織大家通宵唱k,慶祝演出功,正好明天放假,機會難得。
有人應和,也有人表示家里管得嚴,不讓。
換平時,林清曉一定會拉上聶楚航一塊兒去。
但剛剛跟陶詩悅吵過架。
悄聲對夏漓說:“夏夏你想去就去,不用顧忌我。”
夏漓搖頭,“我不去,想直接回去睡覺了。”
晏斯時已經走了。
夏漓意興闌珊,不想參與這場熱鬧。
所有人都換下了戲服,清點無誤之后,由家長來接的勞委員帶了回去,明天林清曉、文藝委員跟他一塊兒去還。
林清曉跟歐婧一起走了;徐寧對唱歌這類的活一貫興趣缺缺,沒參與陶詩悅組織的活,準備直接回家。
夏漓跟一道往外走。
樓底下,夏漓被王琛攔住。
他好像還在狀況外:“你看見晏斯時了嗎?怎麼我去上個廁所的功夫,他人就不見了,現在都沒回來。”
夏漓有意逗他,“你認識我啊?”
這一問王琛茫然了,特意推了推眼鏡,仔細地盯著看,“我認錯了?你不是一起吃過晚飯的那個……”
夏漓明明心低落,這下卻笑出聲,“晏斯時已經走了。”
“……太沒義氣了!都不跟我說一聲。”
“陶詩悅他們要去唱歌,你不去嗎?”
王琛:“不去。這種娛樂活有什麼建設?無聊。”
“……”
夏漓跟王琛道別以后,和徐寧一起走到校門口。
徐寧父親開車來接,先走了。
夏漓在校門口還未關門的書店里逛了逛,買了幾支新的中筆芯。
出門時,正好看見陶詩悅他們一行人浩浩地往天星街方向去了。
夜里笑聲回。
走在路上,掏出手機,找出通訊錄里的“y”。
只是看著那字母,沒再有多一步行。
著手機,抬頭,著樹梢頂上那鐮刀似的黃月亮,呼出一口白霧。
心里有種的失落,像是意猶未盡,或是狂歡落幕后的無所適從。
這一晚,有人歡樂,有人難過,有人下落不明,有人悵然若失。
只屬于十六歲的2008年,就這樣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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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學期的期末考試,夏漓頭一次進了班級前十,排名第八。
因為幫著閱卷和統計,早早知道了自己的績和排名。
班主任老莊過來看分數,地理老師吳老師特意出的試卷跟老莊炫耀:“我這個課代表,這學期地理這一門的進步那可真是眼可見。”
老莊點點頭:“不錯。那這課代表是做對了。”
老莊這人不笑,表揚人時都繃著一張臉,看得夏漓心里發,心說您還不如批評兩句呢。
吳老師說:“保持這狀態,再接再厲啊。”
班上很多學生跟老師能得跟朋友一樣,比如班長,比如肖宇龍,要換是他們,這會兒怎麼都能跟老師開兩句玩笑。
就不大行,總是局促難安,只說得出一句:“……我會繼續加油的。”
一回到教室,林清曉和徐寧的小紙條就傳過來了,都是找劇績的。
林清曉每天找姐妹聊八卦,跟聶楚航搞曖昧,還要追劇、追星、看課外書……的心思本無法全然放在學習上。
但特別聰明,玩玩打打的,每次考試績也能維持在一個說得過去的名次。
這回林清曉十四名,徐寧二十二名,跟往常幾次月考排名差別不大。
才高二,大家也沒太大的迫,況且寒假在即,心思都有點渙散。
夏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唯一不盼放假的。
一旦離開了學校,就徹底跟晏斯時沒集了。
夏漓老家在小縣城的鎮上,因爺爺、外公外婆還健在,每一年都會回去過年。
小學在老家念的,初一轉到楚城以后,跟縣里的小學同學漸行漸遠,回老家找不到人玩,無聊得要命。
唯一的娛樂,就剩下了拿手機跟林清曉和徐寧們聊q.q。
那時候q.q還是java程序的,小地方信號不好,不掉線。流量資費貴,上網也只敢開無圖模式。
網絡不好,無事可做的時候,就啃那本英文原版書,跟自己較勁似的,誓要在三個月把它啃完。
待到初六回楚城,夏漓又要陪著父母挨個去給同事和領導拜年。
羅衛國家住在市中心,去年夏天裝修完的新房子,春節剛搬進去。
三室兩廳,寬敞明亮。
瞧得夏建艷羨不已。
羅衛國說,過幾年楚城要辦省運會,到時候房價肯定猛漲,假如要買房的話,就得趁現在。
夏建訕訕笑著說“是”。
夏漓每回看見這場景都有種刺痛,心想有什麼了不起。
飯桌上,羅衛國問夏漓期末考試績。
夏漓還沒開口,夏建先開口說了,“這回班級第八。”
羅衛國聽完,一掌朝著一旁啃的他兒子搡去,“你他媽什麼時候能考個這樣的績!”
羅威臉差點埋飯碗里去,抬頭翻了一個白眼,“干嘛!”
羅衛國別的方面都風風的,唯獨這個讀初三的兒子羅威,是他的一塊心病:談、煙、打架、泡網吧、跟社會上的人來往……除了學習,什麼都玩得溜。
而即便這樣,羅衛國相對于夏建仍然極有一種沒有直白宣告的優越:你兒績再好又怎樣,那也只是個的。
夏漓對那種流里流氣的男生的厭惡,最初就來源于羅威。
真是討厭死了這個人。
初一剛轉來楚城,還在讀小學的羅威就辱過,嘲笑是個鄉下土妞。
羅衛國知道績好,要給羅威補課。那時候羅衛國剛剛幫夏漓解決了轉戶口的事兒,夏漓本無從拒絕。
那個小升初的暑假,簡直是畢生的噩夢。
吃完飯,回客廳坐著。
夏漓拿出手機回徐寧的消息。
羅威在一旁斜著眼瞥,他劉海蓋住了眼睛,那眼神瞧著特沉,“還用你這破手機呢?”
夏漓懶得理他。
“跟誰聊天呢?你男朋友?”
“關你屁事。”夏漓小聲但強勢地頂了一句。
羅威冷哼一聲,朝翻個白眼,“鄉佬。”
好歹,上了初中的羅威不再像小學那會兒那樣稚,不會再把蟑螂塞后頸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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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學期,開學沒多久就是人節。
林清曉送了聶楚航巧克力,自己拿模隔水加熱,融化凝固的心型。過于小生,被夏漓和徐寧嘲笑了一番。
夏漓自己沒做什麼準備,不想對這種浪費行為助紂為——那天晏斯時的桌子屜里塞滿了書和巧克力,下場無一例外是垃圾桶。
而等過了開學那一陣的兵荒馬,廣播臺就要準備換屆了。
那天夏漓翻自己日記本前面的日歷,看見2月19日被自己畫了一個圈,標了個“y”。
2月19日,是晏斯時的生日。
盤算著換屆的時間,突然間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2月19日那天是周四。
最后一節課結束,老師離開以后,夏漓立即拿上自己的mp3和一早買好的晚餐,頭一個沖出教室。
到了廣播臺,開門,調試設備。
片刻,負責今天節目的播音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