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慕伊人睡喜床,平將軍睡榻,一夜安然。
次日伊人醒來,對方已經不在了。
在綠意的服侍下洗漱完畢之後,伊人問茶嬤嬤:“嬤嬤從前在外祖母邊伺候,可有聽說過什麽與位平大將軍有關的事?”
“不曾聽過。”茶嬤嬤仔細想了一會,說:“不過當初我在公主邊時,也不過是個最末等的小丫頭,隻能在院子裏做些打掃看守之類的活計,知道的並不多。且公主那時重任在,時常出門,也許平將軍的父輩或者祖輩覲見過公主也未可知。”
伊人點點頭,說:“這件事還需慢慢查看。”
過了新婚夜,伊人就是將軍府的主人,宅管事丫鬟們,都要來拜見。
可這都過了巳時了,還沒聽見靜,不過想到作夜那位白嬤嬤的所作所為,會這樣也在預料之中。
伊人站起來,也不用人請了,自己帶著嬤嬤和丫鬟們,在廳堂裏等著。
過來約有一刻鍾,終於才見幾位嬤嬤管事,和一群丫鬟婆子們急衝衝地趕來。
們麵上倒是誠惶誠恐,一進來就朝伊人請罪。
“太太恕罪,本想著昨天是太太與將軍的新婚之夜,今日若來得早了,便是打攪太太歇息,所以便遲了一會,沒想到……沒想到……”
那嬤嬤一張長臉,麵青黃,一臉彎曲橫紋,兩條眉蠶豆一般向下耷拉著。
上穿著簇新的青藍綢卦,腳上的青布繡花鞋也鮮豔,不像是見過水的。
看來不過是個出頭槍,平常混的也不怎麽樣。
伊人打量完畢,也不說話,隻端坐著慢悠悠喝茶。
後來的人也陸陸續續到了,偌大個院子,麻麻跪了一地。
雖是秋日,但正午的太也不小,伊人安穩坐著,一句話不說,隻讓他們端端正正跪在太底下,直跪了一個多時辰,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嬤子昏了過去。
“哎呀,蔡媽媽昏倒了。”
有人驚起來,然後那為首的青嬤嬤高聲對伊人道:“太太恕罪,求太太饒了這一回。將軍府從來沒有主人,這回大家夥兒熱心辦了壞事,衝撞了太太,求看在大將軍的麵兒上,饒了這一遭。蔡媽媽是府上的老人,實在上了年紀,再不能罰下去了。”
這嬤嬤很說話技巧,隻這麽一,慕伊人這新夫人立刻就兇名在外了。
們雖是將軍府的下人,平日說話做事,也不講究含蓄委婉,但當見了慕伊人,卻以為會把名聲當命。
不過也是,此時的才不過十六歲,前世這時候,剛從汴京回來,自小在玄家那種對規矩儀態要求嚴格的高門之中長大,自然把名聲看得比命重要。
但現在不同了,先不說早就不是從前的慕伊人,即便是,如今的被將軍府半搶著娶了回來,一旦活過三日,都不用出將軍府大門,都沒有名聲可言了。
畢竟真正高門出的子,遇到這種事時,不用旁人提醒,早就自己一刀把自己死了。
伊人緩緩放下茶杯,佯裝驚訝地說:“哎呀,有人暈倒了嗎?嬤嬤怎麽不早說呢,可這如何是好,今日我初次管家,總要等人都到齊呢,可這會人都還沒有到齊,隻能煩大夥兒跟我一起等一等了。”
為首的嬤嬤麵皮一抖,對說道:“回太太的話,人早就到齊了。”
“不可能!”伊人說道:“昨天是我與將軍大喜之日,今日全府上下,都以為我不會早起,自然不會這般早過來。我既來早了,自然該等著大家都到齊。你們不能因這位嬤嬤暈了頭,就說謊人到齊了,若不小心了那麽一兩個,多不好!要知道這將軍府的嬤嬤和丫鬟們,可是個頂個的重要。”說完吩咐綠意道:“去,把那位暈倒了的嬤嬤扶到樹蔭底下去,我們繼續等。”
慕伊人看了一眼跪在人群中的白嬤嬤,心中冷笑。
給下馬威,那咱們就拚一拚誰的耐好。
這一等,就又是四五個時辰。
一天總共十二個時辰,們這一等,當真就把一天都等過去了。
這一日平府宅一片死寂,晚上大將軍回來,看這邊兒‘正忙著等人’也不說什麽,自己洗漱了一把回屋睡覺去了。
伊人依舊坐在院子裏,陪著大家一起等。
既然是等,自然不能吃喝拉撒,大夥都在一個院子裏憋著。
前世慕伊人肚子是常事,在挨這一事上,在場眾人,沒有一個是的對手。
況且作為主人,雖然為了效果自己也不去吃飯,但有茶嬤嬤跟綠意等人在,時不時地給弄些糕點來,卻不在話下。
因此慕伊人等得十分愜意。
平府眾人,卻忍著困乏陪在院子裏跪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拉屎撒尿都在上,有人早就不住地哭求了起來,伊人還講道理擺事實:自己這個當夫人的,陪著他們挨都不說什麽,們這些下人,難道還委屈了不?
這麽一說,果然沒人敢反駁,隻是敢怒不敢言。
年輕丫頭們礙於管事威懾,不敢多說,上了年紀的老嬤嬤們,卻不住了,一個勁兒地祈求伊人寬宏大量,得饒人且饒人。
伊人就當聽不見,任他們如何哀求認錯,隻一句話:人沒到齊,得繼續等。
這下好了,好好的大將軍府宅,就連個燒水的都沒有了,原本大家夥兒還想著等將軍來了就能解,誰知那人更,沒回回來都裝聾作瞎,什麽都當看不見。
竇嬤嬤在宅這麽多年,還沒吃過這麽大的苦頭。
一邊暗恨新夫人手段毒,一邊在心裏把白嬤嬤罵了個狗淋頭。
都五十歲了,幾歲就進了將軍府,在宅待了四十多年,一步一步從使丫頭幹到管事嬤嬤,也能算是個下人裏頭的人生贏家。
但到底是外頭買來的,比不上白嬤嬤這種家生子,所以都要看們的臉結們。
這回新夫人進門,白嬤嬤怕新夫人奪權,這才想了法子,一來就給個下馬威。
這下馬威到是給了,可眼下要如何收場?從前府裏沒有主人,大將軍大多時候也歇在外院,所以大夥也不覺得有什麽,可如今看了大將軍的態度,對這新夫人似乎是有心偏袒的,這樣一來,們這些沒事找事的奴婢們,就討不了好了。
竇嬤嬤看了新夫人一眼,見沒注意自己,便稍稍挪了挪位置,乘機活泛一下腳。
然而這一副老胳膊老,已經跪了十幾個時辰了,這回雙麻痹,稍微一,就疼得鑽心骨。
這麽毒的磨人法子,這上麵位為大家閨秀的新夫人,到底是怎麽想出來的?
竇嬤嬤痛的奄奄一息,上屎味尿味一一地往鼻子裏鑽。
是在不了了,終於奔潰地大喊:“太太饒命,我招,我都招。是我們有眼無珠,聽了白青蓮那老賤人的話,故意來遲給太太下馬威。現在我們知道錯了,求太太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這一回。”
“太太饒命。”
竇嬤嬤一開口,便有幾個人也跟著哭求起來。
白嬤嬤卻青著臉,高聲嗬斥竇嬤嬤:“口噴人,我什麽時候指使你?即便你懼怕夫人手段,也不該這樣誣陷旁人。”
慕伊人笑瞇瞇地看著白嬤嬤,這老太婆還真的聰明,要是說是竇嬤嬤口噴人,不是指使的的話,那就是們部的問題,今日對慕伊人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功夫了。
所以即便被竇嬤嬤指認,也一口咬定是因為畏懼的威方才胡咬人。
看來這老嬤子不僅子骨,也。
伊人擺擺手,笑地對竇嬤嬤說道:“是呀竇嬤嬤,這無憑無據的,你怎麽能胡指認別人對我不敬?我想你大約是糊塗了,盎然,快帶這位嬤嬤下去醒醒腦子了。”
竇嬤嬤眼睛一亮,很快就被盎然待下去,不僅喝了茶吃了點心,還抓進時間上了個茅房清洗了上,連裳也換了一件幹淨的。
等再次被帶到院子裏,看著一眾或跪或躺的同伴,心中忽地生出一奇異的暢快來。
這回的雖然還是又酸又疼,可肚子不口也不,還可站著說話。
這麽一比較,竇嬤嬤就暢快了,然後心裏忽然了一下,想到現在新夫人進門了,顯然不會任憑姓白的那家人一家獨大,自己若適時投靠,說不得還能取代姓白的為宅總管事。
要知道那位雖然經營多年,可麵前這位,到底是名正言順的將軍夫人,是被大將軍明正娶八抬大轎迎回來的。
且就大將軍的態度來看,對這位新夫人,似乎也十分喜歡。
既然如此,何必再跟在白青蓮後頭結討好?不如直接換個東家,替這位新夫人辦事得了。
有了這心思,竇嬤嬤說話便又誠懇了幾分。
先對伊人磕了幾個頭,道:“太太,老奴沒有一個字撒謊。還求太太瞧在老奴蠢笨無知的份兒上饒了這一回。我們也是迫不得已,這白嬤嬤是府裏的老人,世世代代都在將軍府服侍。這些年宅沒有主人,整個將軍府宅,便是一個人的天下。如今,眼見著太太進門了,心裏著急,生怕太太進門奪了的權,這才百般刁難,一心想讓太太當眾出醜。這樣太太沒有了威信,連人都使喚不,往後還不得瞧的臉過活。我們這些年礙於的威,隻能對其馬首是瞻啊,其心可誅,太太千萬信我。“
“竇紅花,你胡說八道。”
“我沒有有胡說八道,你心裏清楚。”竇嬤嬤冷哼一聲,道:“你若問心無愧,敢不敢現在就把庫房鑰匙和府賬本給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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