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瞧瞧旁邊的幾個兄弟，噙笑：“這馬既然人人都說好……”

——楚怡的心緒猶如斗轉星移，覺得自己還是能不擋這個槍最好，將心一橫：“殿下！”

“？”被打斷了話的太子蹙蹙眉頭，側首看向。

楚怡深呼吸：“這馬既然人人都說好，不如讓十一殿下與十二殿下賽馬較個高下，勝者得之。”

“……”周圍一片安靜，皇子們好奇地打量著，宦們驚詫地抬眼也看。連站在棚外的張濟才都不住地探了探頭，心說您怎麼突然塞主意呢？這又哪出啊？

沈晰離楚怡最近，察覺到了一明顯的張。他一時不解，但也沒問，只笑了聲：“你倒和孤想到一起去了。”

楚怡：“？”

太子一指馬棚西南邊不遠的地方：“喏，也不必費事去馬場了，就以那邊的樹為準，跑過去再折回來。楚怡去那邊盯著，誰也不許提前折返。”

楚怡：“？？？”

……合著太子是要當裁判？

沈晰沒聽到應聲，再度看向，發現一臉的驚疑。

不是也是這樣想的嗎？這是什麼神？

他不解道：“楚怡？”

楚怡趕忙回神，屈膝福：“是，奴婢這就去。”

而后便轉去了，心里一個勁兒地腹誹自作多。

就不該用常規套路去想太子！

后頭的馬棚里，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興高采烈地跟著宦挑馬準備比賽去了，一二三五四個當哥哥的閑來無事，看看兩個弟弟又看看不遠那棵樹。

五皇子笑意玩味：“那姑娘瞧著面生，倒真是天生麗質，二哥邊新添的宮？”

太子遙著楚怡，也笑笑：“是侍妾份，母后給挑過來的。”

“我聽著那姑娘姓楚？”皇長子的笑音有點清冷，“莫不是前丞相楚昱家的人？”

楚昱的事過去半年了，但現下在朝中還都是個話題。加上進來楚又不安生，“楚家”兩個字一直算是一種忌，沒什麼人敢說。

沈晰倒沒做遮掩，一哂，便道：“是，這是楚昱的兒，楚的妹妹。”

四下里都是一靜，皇長子好笑地打量他兩眼：“還是你這當太子的有膽識。”

“有什麼的。”沈晰淡淡脧視著他臉上的嘲諷，“說到底都是大應的臣子，不好好辦差的賜死獄，用著趁手的照樣用便是。朝臣不安生是因為父皇拿這事給他們了弦，你我若也跟著胡心虛，連用個宮人侍妾都要小心翼翼，還有沒有點為皇子的氣度？”

“你這話說的……”皇長子無言以對，他原本是想在選馬的事兒上給弟弟們點臉看的，誰知猝不及防地反挨了弟弟一頓教訓？偏生這位弟弟是太子，話還在理，讓他想反駁都沒的駁。

說話的工夫，跑出去賽馬的十一十二皇子也回來了，沈晰抬眼一瞧，是十二皇子跑在了前頭，他勒住馬要下馬的時候十一皇子才趕到。

“他作弊！！！”十一皇子臉漲得通紅，擼起袖子追著十二皇子要打。

十二皇子比他十一哥矮半頭呢，自知打不過，閃就往二哥背后躲，邊躲邊喊：“我沒有！”

沈晰把他們兩個都攔住，看向正往這邊來的楚怡。十二皇子一瞧，又拎起擺瞧楚怡跑去。

他追著楚怡說了好幾句話，直至楚怡走近時才改為閉口盯著看。楚怡避開他的視線，走到沈晰跟前福了福，張口便說：“殿下，十二殿下作弊，離得還有好一段便往回拐了。”

“你怎麼這樣！！！”十二皇子氣壞了，舉起拳頭要打楚怡，被沈晰從后頭架著胳膊抱了起來。

沈晰把他放到邊的馬背上，他立刻嚷道：“我不是故意作弊的，我就是著急！”

“好，這個二哥信。”沈晰說著一敲他額頭，“但急于求也是不對的，所以這一場是你十一哥贏，你得服輸。”

“憑什麼！”十二皇子不服，據理力爭，“我在那邊跑的距離沒有贏十一哥的距離長，就算不跑，也是我贏！”

“哎——”沈晰笑著拖了個長音，“你這就不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兩句話你肯定都懂，急于求反會壞事的道理你肯定也學過，這回自己經歷了，可記住了？”

“……”十二皇子把自己憋了個包子臉，忿忿然地低下了頭去。

楚怡在幾步外眼瞧著，不知不覺瞧得有點出神了。

大概是因為六宮嬪妃都好看，一代代改良皇家基因的緣故，幾個皇子都生得姿拔眉目疏朗，就連十一十二兩個小孩子也很好看。

這樣哥哥教弟弟的畫面看起來就十分賞心悅目，楚怡看著沈晰那張帶著笑意的側臉，一時間臉都有點燙，所謂心花怒放大抵也就是這麼個覺。m.166xs.cc

于是最后，那匹最良的小馬駒還是歸了十一皇子。這雖然和皇長子先前的安排一樣，但意義是不一樣的。

先前的經過傳出去，是皇長子繞過太子先賞了弟弟。現下，了十一十二兩個皇子公平較量，連帶著會傳出的自還有太子對弟弟們的悉心教導。

又過了小一刻，幾個皇子陸續挑好了馬，便都離開了馴司。

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年紀還小，都沒出宮建府，便一道往母親的住去。一三五三個皇子各自出宮，沈晰則往東宮去。

張濟才和一個馴司的宦一道在后頭牽著馬，楚怡跟著沈晰走在前頭，走出一段，沈晰想起了方才賽馬前的事。

“剛才孤說要賽馬之前，你怎麼瞧著那麼張？”他問。

楚怡悶了一下，甕聲甕氣地說了實，說聽出了幾個皇子之間刀劍影，那時候他一，以為他要把那匹馬塞給，嚇得夠嗆。

沈晰這才知道腦子里轉過了多驚險，撲哧笑出聲，又鎖著眉瞧：“想什麼呢？你這腦子里裝得都是什麼東西？”

“……奴婢又不知道殿下也在想賽馬的事。”楚怡低著頭解釋。

沈晰又笑了聲：“不是賽馬，孤也不能拿你擋劍啊？我們皇子之間不和睦，把你一個姑娘家推出去，像什麼樣子。”

咦……？

楚怡詫異地抬眼掃了他一眼，心說怎麼你們皇子之間勾心斗角，還講江湖規矩？禍不及婦孺？

幾步外，張濟才無語地也掃了太子一眼。

他完全理解楚怡為什麼會那麼想，若換個宮，估計也會那麼覺得，因為那把馬隨便塞個人，實在是最容易想到的解決辦法了。

——裁決賽馬這事兒，本就不該是楚怡一個侍妾的事兒好嗎？這種要到馬前頭盯著、還得到幾個皇子跟前回話的差事本就應該讓宦干，以楚怡的份是不該這樣拋頭臉的。

就是尋常宮都很會做這樣的事，各宮娘娘心里都有數，給年長的皇子們傳話的時候大多會差宦或者有歲數的大宮，十六七的小姑娘得避嫌，也省得們歪心思。

太子殿下這是不住地想跟楚怡多說話，現在還反倒覺得人家奇怪、不懂人家腦子里裝得都是什麼東西了。

您腦子里裝得又是什麼東西？

您舉止都反常了，偏自己還不自知！

.

東宮里，太子妃趙氏從翊坤宮回來后，沒什麼心回宜春殿歇著，就在花園里轉悠了起來。

今兒個是四月十五，初一十五照例要去向皇后和舒妃問安。今兒也去了，皇后那邊如舊話不多，客客氣氣地留坐了小半刻就讓告了退，舒妃那邊，倒是叮囑了好些話。

舒妃說讓好好安胎，勞心傷神。還讓不要太辛苦，不要心思太重，要對自己好一些。

“你是太子正妃。你若都不能過得自在，這天底下也沒幾個人能自在了。”舒妃這樣道。

這些話說得趙瑾月惴惴不安，琢磨了一路，都沒想明白舒妃到底什麼意思。

是做錯了什麼，讓舒妃不滿意了？可試著探問了，舒妃又反過來夸賢惠，夸事事都好。

但這里頭肯定有什麼事呀！

趙瑾月坐在亭子里苦心思量了半晌，想得頭都疼了的時候，終于猜出了那麼一點點端倪。

——舒妃娘娘是不是覺得把東宮握得太了，覺得應該往下分一分權？

也對，人執著于權力不是好事。從小母親就教，說貪慕權勢的人不賢惠，男人不喜歡。

進了東宮之后，凈想著自己是太子妃，要把東宮打理好了，沒顧上這些。

現下想想……

卻有點不甘心。

趙瑾月想得紅了臉，因為發覺自己確實是貪慕權勢的，不想把太子妃的這份權分給徐側妃，不想分給任何人。

可舒妃又已經那樣說了，舒妃的意思大抵就是太子的意思。不主去提，等著太子親自來為徐側妃說話麼？到時候的臉可真就沒擱了。

趙瑾月握著帕子的手攥，又松開。幾度反復之后，終于從亭中站起了，向太子的書房走去。

書房里，沈晰正喝著茶歇腳，隨口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讓楚怡也坐，還把面前的點心推給了：“坐下歇歇吃點東西，免得一不小心又絆個跟頭。”

楚怡心中悲憤地發現這事兒好像被太子玩了個梗了，面上繃著臉福了福，回說：“奴婢沒事，近來每日晨起都跑步，已經不太覺得累了。”

“‘跑步’？”沈晰費解地擰著眉瞅，還沒來得及問，就見張濟才進來稟說：“殿下，太子妃求見。”

“快請進來。”他擱下茶盞道。

趙瑾月便進了屋，邊往里走，邊下意識地瞧了瞧立在太子邊的楚氏。

適才屋里的那兩句說笑聽見了，楚氏倒沒什麼失禮的地方，但太子的口吻……輕松明快。

不能嫉妒。

趙瑾月深吸了口氣。

太子喜歡的人，都應該善待。先前讓太子覺出不喜歡徐側妃，已經是失了分寸了。

“奴婢去上茶。”楚怡屈膝一福便要出去備茶，太子妃含著笑擋了：“不急，妹妹歇著吧。”

楚怡：“？”

遲疑著看向太子。沈晰鎖鎖眉頭，一瞧就知道太子妃又在心里瞎索他的心思了。

他便朝楚怡點了點頭：“去吧。太子妃有著孕，沏龍井來，別太濃。”

然后他離座迎向了太子妃，在見禮前及時扶著坐下了，又笑說：“都六個月了，有什麼事差人來說一聲多好，或者等晚膳時再跟孤說不也一樣？何必親自跑來跑去的。”

——這樣的話放在夫妻之間，其實過于客氣了。

但沈晰不得不這樣，他若不有心地客氣著，太子妃只會更加胡思想。

可這樣真累，他就是跟幾個貌合神離的兄弟說話都沒這麼累。

太子妃垂眸斟酌了一下言辭，溫溫地笑道：“臣妾是想跟殿下說……臣妾如今月份大了，神思倦怠，許多事心不過來。便想跟殿下商量商量，能不能勞徐側妃分擔一二，幫臣妾打理后宅的事？”

沈晰聽得一怔，有點高興，又有點猶豫。

太子妃能開這個口他高興，因為平日活得實在太了。他跟說話都覺得累，他就不信自己不累。

這話他前幾天跟母妃都說過，他說太子妃這個子相起來太讓人心力瘁了，他現在面對著都覺得婚過日子真是個苦差事。母妃當時還數落他，說他大個人了凈說糊涂話，這話可不能讓太子妃聽見。

如今能主開口想輕松點，對他來說簡直天降大喜。作為的丈夫，他真是希能自在點兒。

可徐側妃……

“徐側妃怕是不適合料理這些事。的子不似你大度，不知能不能公平事。”他直言說了，趙瑾月好生一愣。

舒妃那樣提點了，但想分權下去，太子又不太高興？

一下子不安起來，沈晰瞧見的神，忙道：“不過……聽你的！后宅之事瑣碎，確實勞心傷神，你想找個人幫你便隨你。對徐側妃不放心，還可找個人盯著一起辦，兩位寶林素日都閑著，還有云氏和廖氏。”

——太子妃腦中的思緒猶如電火石般地一閃。

覺得太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太子的話，讓想到了楚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