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的冰墻沿著皂河與澗河匯分別向西向北修建，所以在澗河與延到新安關城以南的九坂山地間，實際上是有一塊空地的。咄莫屢屢在新安城下挫，為了一雪前恥，早就將新安附近的地形得七七八八。因此在風雪狂做的形下，仍舊能帶著所部數千人準了這一缺口，魚貫進皂河谷口。

鵝大雪紛紛揚揚，夜漆黑難以視，北風呼號掩蓋了一切聲音，為了盡可能降低被發現的幾率，咄莫仍舊下令，將戰馬上好嚼子，馬蹄全部用麻布包裹嚴實，所有人口中銜枚，止發出一一毫的聲音。

進谷口之后，能明顯的覺到谷中風雪小了許多。敗在此一舉，咄莫可不像駢婦子孫孝哲那般婆婆媽媽，優寡斷，他需要這次豪賭，贏則盆滿缽滿！輸了，大不了從頭再來！

新安東面城防被唐軍整修的滴水不，而西面則殘破的多，加上突然襲擊之下，一鼓而下也不是問題！在咄莫看來，自己的贏面很大！

南關城的敵樓，幾個銅鈴鐺忽然叮叮當當的響了起來。打盹的團結兵被驚醒，頓時睡意全無。

“剛剛是鈴鐺響了嗎？”

睡眼惺忪的幾個人還不敢確定，但隨其后鈴鐺再次叮叮當當的響了起來。團結兵們大駭，“快，快去報信，有人進谷了！”

南關城的城墻修建在一片巖石基座上，加起來距離河面足有三四丈高，天黑雪大之下目不視，為了加以監視，秦晉特地令人在谷中橫拉起數條細麻繩，麻繩的另一端則通過延到城墻上，連著銅制的鈴鐺。黑夜中一旦有人馬經過，必然會麻繩，鈴鐺作響，城上的人自然就會有所警覺。

現在，鈴鐺果然響了，團結兵飛奔報信，今夜將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為掌管城中大小事務的縣廷長，秦晉并沒有住在縣廷，而是搬到了東關城的軍營中辦公吃住。團結兵趕來時，他正和契苾賀、陳千里等人商議對策，孫孝哲打造浮橋等大型，足見其攻城的決心，如果不拿出來絕好的應對辦法，澗河與冰墻將很快失去效用。

聽到谷中果然來了人，契苾賀一拍大，大了一聲，“胡狗果然中計！府君料事如神，如今不知省卻了咱們多麻煩！”

“走，到南關城上去看看！”

南關城上仍舊是一片漆黑，雪已經積了尺把有余，只有兩盞風燈高高掛著，隨著呼號的北風左右搖曳。

此時團結兵們已經被召集起來，悄無聲息的立在城墻甬道上，之所以沒點火把，是怕打草驚蛇，這一點秦晉早就代過。

秦晉把著墻，探出去，側耳傾聽，風雪由谷口而過鼓出的氣流聲陣陣刺激著他的耳鼓，但仍舊能夠覺到其間參雜著沉悶的馬蹄噠噠之聲，聽起來規模至當有數千人。如果不是有意留心傾聽，任誰也難以在這種天氣狀況下，發覺異常。

“府君手吧！”

秦晉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住立即手的沖，幾千人還沒達到他的預期底線，以皂河河谷的規模至要裝進來萬人以上，才值得手。更何況，他不相信，孫孝哲若要前后夾擊新安，才僅僅派出了幾千人。

“再等等！”

“再等，再等，他們就出谷了，西關城的防沒有東關城那麼齊備！”

“這是一支試探的人馬，如果現在就收口，等于打草驚蛇！”

秦晉果斷的做出了決斷，放那些人出谷。

陳千里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西關城的谷口，皂河冰面不是被鑿了十幾步寬的口子嗎？萬一他們踩塌了冰面，不還是打草驚蛇嗎？”

這倒提醒了秦晉，西關城的谷口，的確有一段皂河冰面被鑿開過，但后來出于這種考慮就沒有持續鑿冰，經過了三四日的結凍，冰面的強度承人馬路過應當不問題。

但有了陳千里的提醒，為防萬一，秦晉又下令，一旦有人馬踩塌西關城的谷口冰面，就算沒達到預期目標，也必須立即手。

“契苾校尉，令你現在召集城中所有團結兵待命，一會我自有分派！”

“陳四郎，令你即刻帶人巡察坊市，一旦與逆胡戰，要力保城中不！”

……

一切分派完畢，秦晉的心境沒有毫放松，他原本都不對皂河谷地的敵之計報以希，可沒想到最終是一場大雪使得峰回路轉。他默默祈禱著，但愿此戰能夠一役退敵！

……

風雪愈大，叛軍大營，孫孝哲得到了回報，“咄莫騎兵出了西關城谷口，城上唐軍仍舊沒有靜！”

得到這個消息之后，孫孝哲的中一陣狂喜，事的發展竟然如此簡單明了，目下看來以前的種種疑慮都是過于保守了！咄莫這夯貨，今夜運氣不錯。

“李存忠何在！”

“末將在！”

“令你點起一萬步卒，即刻殺谷中，對西關城發突襲！谷以后，所有人口中銜枚，切勿發出聲音，打草驚蛇！”

李存忠是孫孝哲的心腹，也是契丹人，他重重的應了聲諾，又從人群中揪出了老嗇夫范長明。

“走吧，不了老嗇夫帶路！”

此刻的范長明既興又害怕，原本聽說孫孝哲取消了皂河谷的計劃，他一連失落難過了幾日，不想今日柳暗花明，想到兩個兒子的大仇即將得報，不住老眼通紅。但他畢竟是個普通的鄉下老翁，聽說自己也要一同進谷，子就有些不由自主的發抖！

孫孝哲目送著李存忠帶領一萬步卒消失在漆黑一片的風雪夜中，他們有一個時辰的時間用來行軍，穿越皂河河谷。一個時辰后他將下令舉火，正面攻城！

……

“來了！聽，有靜！”

此時，谷中的氣流聲逐漸減弱，趴在墻上傾聽城下靜的團結兵不斷說出自己的判斷，“好像不人，聲音很嘈雜！”

秦晉聞言神為之一振，該來的終于來了，他也趴在了墻上，試圖看清楚谷中的形，奈何鵝大雪與漆黑的夜使得他看不到下面的一丁點東西。只能側著耳朵，聽著逐漸變大的嘈雜聲。ωＷＷ.166xs.cc

“傳令契苾賀，往西關城谷口堆積柴草，潑灑火油，一旦胡狗頭，立即點火！”

團結兵們興的應諾之聲都激的在抖。

至于東關城的谷口，秦晉安排了戰陣經驗最為富的鄭顯禮，只等逆胡叛軍悉數進谷中，便帶著五百團結兵翻過沿著皂河修建的冰墻，于此截斷退路，同時也堆積柴草潑灑火油，只聽城上鳴鏑聲響，便立即舉火。

等待的時間讓人倍煎熬，半個時辰，一個時辰，谷中道路崎嶇，短短的五六里路，竟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有余。相比之下此前的騎兵行軍如風，沒用了半個時辰便悉數出谷，由此也可以見得前后兩支人馬戰斗力不一。

只是，那騎兵不知何故，出了谷以后卻沒有立即對新安的西關城發突襲，這也是秦晉所期盼的。只要功的封堵了河谷的前后兩端，今夜一戰就已經功了一半。

……

鄉嗇夫范長明畢竟是老胳膊老，谷中路面雖然是河水冰封而，但由于氣流使然，落在冰面上的雪卻高低不一，他已經一連摔倒了十幾次，摔的渾老骨頭都快散了架。

眼看著即將走皂河河谷，范長明長吁了一口氣，忽見一道紅亮的弧線劃破了漫天夜，面前陡然亮起了團團火。

谷中頓時被照的通明，契丹蕃將李存忠大驚失，“不好，中計了，快沖出去！”城墻上一團團的柴草帶著火苗和濃煙被扔谷中，趁著火勢還沒有燒起來，李存忠邊向前沖，邊吼道：“都跟老子沖出去，沖出去！”

谷口就在眼前，只要沖出去，唐軍的火攻之計就難以奏效。李存忠一馬當先，后數百人跟著狼奔豸突，豈料剛剛沖到了煙熏火燎的柴草堆前，所有人竟連同柴草堆都驟然陷落了下去。

竟是冰面開裂，上百人一齊跌冰冷刺骨的皂河水中！火映照下，冰層碎裂后赫然出現了一片十幾步寬的水面，前路已經斷絕！城墻上仍舊在不斷的向下拋擲著火的柴草堆，蕃軍步卒一團……

眼見如此，鄉嗇夫范長明通紅的老眼中流出了難以置信的絕！一屁跌坐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完了！徹底完了！他不甘心，為什麼秦晉這小豎子總能算到他的前面！

不！不能就此放棄，大仇還未得報，怎麼能輕易的死去，一念及此，范長明就像惡鬼附了一般，從雪地上一躍而起，而今唯一的生路只有那峭壁上鮮為人知的山路，爬出去，活！爬不出去，死！

與此同時，南關城上已經開始向谷中發弩箭，每一弩箭砸落，河谷中便會回響起陣陣慘，然后倒下一片蕃軍步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