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孫孝哲的中軍帳,老嗇夫范長明臉上笑容消退的一干二凈,兒子慘死的憂傷和仇恨再次爬了出來,沉的面容讓所有跟隨他的鄉丁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和咄莫提供的“待遇”相比,在孫孝哲這里,范長明有著比較明顯的自由。
“嗇夫,城中子弟出話來,姓秦的小豎子在滿城的搜集火油,聽說契苾賀還帶著丁壯砍了不柴草。”
范長明漫不經心的點點頭,他在琢磨著另一件事,然后又陡而醒轉。
“小豎子還有什麼舉?”
那傳話的鄉丁尋思了一陣,“東關城外的冰墻,還有鑿了冰面的澗河水,除此之外就再無其他作。”
“嗯,知道了,告訴咱本鄉的子弟,沒有重大意外就不要冒著風險傳話,以后說不定還要有大用。”
范長明數次在秦晉的手中吃虧,幾乎已經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他想不明白多備火油與柴草和謀詭計有什麼牽連。如果說此舉是故意針對襲皂河河谷的所為,那個小豎子簡直就不是人了,他難道是借助了鬼神的能力,可以做到未卜先知嗎?
火油與柴草不過是尋常的守城和取暖之,究竟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呢?他了發酸的太,在猶豫著,要不要與孫孝哲再商議商議。
和那個咄莫比較,孫孝哲看起來是個可以大事的人,聽說又是安祿山相好的兒子,說他是安祿山的半子也不為過,絕對是個可以依靠的大樹。為此,他不能不謹慎小心,萬一出了紕,范氏一族不但在唐廷,就連安祿山那里都無法立足了。
那鄉丁的話卻又讓他一陣心煩,“嗇夫這番叮囑晚了,他已在今日凌晨逃出了新安城,說是怕叛軍連夜攻城。”
“沒用的東西……”范長明發泄般的罵了一陣,語氣還是緩和了下來,“好生安頓他吧,別寒了咱們族中子弟的心!”
這番叮囑讓那鄉丁一陣眼紅鼻塞,族中子弟們跟隨老嗇夫一則是相信他的眼,認為大唐氣數已盡。二則是他的這份重視鄉土誼的心腸,相信老嗇夫絕對不會虧待本鄉本土的子弟們。
“哭甚哭!只要替孫孝哲立下功勞,大郎和二郎的仇不但得報,咱們范氏一族也終將飛黃騰達,封侯拜將,金錢無算……”
范長明只要逮著機會就會對這些鄉丁描繪一番好的前景藍圖,鄉丁們開始并未當真,但久而久之說的次數多了,也免不了耳熱心,由將信將疑到信以為真。
打發走鄉丁,揣著心事的范長明坐立不寧,決定去求見孫孝哲,將這個重要的報詳細稟報一番。可是,他卻沒能如愿以償的再次見到孫孝哲,早有親衛將其攔了下來,冷冷的甩下一句,“將軍豈是一個鄉嗇夫就能夠隨意求見的?回去吧,將軍傳見了,自會有人去喚你!”
吃了閉門羹,范長明暗暗數落著這些狗仗人勢的蕃兵,將他們祖宗十八代都逐一問候了一遍。但向來都是閻王好見小鬼難搪,不論中外都是如此,他慣常與府打道,便從袖子里出一顆金錁子,的塞在那蕃兵手中。
“小老兒確有急軍稟報,還請將軍通融,通融一二……”
范長明恭維的稱呼蕃兵為將軍,看在金錁子的份上,蕃兵立刻換了一副笑臉,“并非某不近人,實在是軍中法令森嚴,不如這樣,如果嗇夫放心,某可代尋著機會代為通傳!”
話說到這個份上,范長明知趣的不再提額外條件,只要話能稍到孫孝哲那里,自己見與不見他都無所謂了。接下來,他所需要的就是等待,等待孫孝哲數萬大軍破城,秦晉那小豎子伏誅授首,自己殺子大仇得報。
……
一連三天萬里晴空,叛軍在新安關城外扎起了連綿的營帳,每日佯攻一陣就草草撤兵。縣尉秦晉帶著一眾親信屬吏也沒閑著,城里城外的視察,鑿冰和搶修被破壞的冰墻都是每日督辦的重點。他甚至還在府庫中發現了一架已經殘破不堪的石砲,其時僅剩下了幾木桿的架子,拋臂和圓斗等關鍵部件都已經不見了。
秦晉只在游戲和書中了解過這種攻守利,他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圍著石砲的殘骸一連轉了兩圈,口中嘖嘖連聲,心中在盤算著此前怎麼就忽略了這種武呢!
陳千里見到秦晉對這架石砲大興趣,便介紹了幾句:“聽說這架石砲還是前隋造的,我大唐立國以后,中原再無戰事,武備逐漸松弛,拋臂是上好的桑木打造,可做強弓,也不知哪一年被縣廷的佐吏拆走,圓斗是生牛皮制的,拿到集市上也值不錢哩……”
“此,縣廷中的工匠可還能打造?”
“石砲原理簡單,工匠們打造不難,不過想要達到與前隋一般的水平只怕不易!”
只要能打造就好辦,秦晉心里有了底,而且打造石砲的主要原材料新安也不缺乏,城西就有一大片桑林,砍來做拋臂也是正好。
陳千里又提出了一個要害問題,“打造石砲的原料新安并不缺乏,就是木料需要風干,沒有一年半載只怕難以型!尤其是石砲的拋臂,剛砍下來的桑木韌不夠……”
在秦晉看來,這些都不是問題,他的要求很簡單,不求造出來的石砲有多良,只要能夠備基本的功能就行。相信十幾架這種大家伙架上新安的城頭,石砲齊發的場面一定很是震撼。
說干就干,秦晉立即召集了縣廷的工匠,同時又在丁壯中征募會木匠手藝的人,經過一天一夜的搗鼓,終于折騰出來一架看起來還像回事的石砲。
不過,比起縣府庫中的那一架殘骸,工藝上明顯糙了不,而且底座上也沒有用作移的子。但這都不是問題,反正是用來守城的,能不能移都無所謂。將這種大家伙裝置在空間局促的新安城墻上,著實讓工匠們費了一番心思和功夫。
工匠們將加工好的木料抬上城墻,然后在城墻上組裝固定,但問題也接踵而來,安裝好炮架之后,負重石與拋臂便施展不開。最后秦晉從記憶力一部電影中得到了靈,取消負重石,僅以拋臂做弓,向城墻側,然后以小臂細的麻繩綁住拋臂末端,再用十數人在城下用力下拉以使拋臂彎曲,最后松開彎曲的拋臂,圓斗中的石彈就勢擊發。
工匠甚至還別出心裁,在石彈表面綁縛火油易燃,以增加威力。
看著距離城外三里的叛軍連營,秦晉覺得倉促建的石砲恐怕難以達到這種距離。書上記載,宋代石砲可發石百斤,程五里,他認為那都是古人吹牛的春秋筆法,實際上能有一兩里地的程都不錯了。m.166xs.cc
“府君,發令吧!”
陳千里在催促秦晉進行第一次試,秦晉聞言后點點頭。
“傳令,發石砲!目標,叛軍連營!”
早就準備好的工匠轟然領命,調整好方向后,將石砲的拋臂到了極點,然后驟然松開。幾十斤重的石彈帶著濃煙和火焰呼的一聲騰空而起,在夕映照下于空中劃出了一道完的曲線。
城墻甬道上站滿了看熱鬧的團結兵和丁壯,眼見著著火的石彈砸進了叛軍的連營中,頓時就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就連秦晉都暗暗咂舌,想不到這個時代的石砲竟又如此之大的威力,如果工細作,石砲的程和可靠也許還會更上層樓。
“再來一發!”
工匠們再次卯足了勁頭,用力拉下拋臂,但不知何故,拋臂居然咔一聲從中間斷裂,眾人頓時又噓聲一片,意興索然。
未經過嚴格加工程序的桑木果然穩定不佳,但也不是問題,大不了多打造幾拋臂,一旦有折斷損壞的換上新的就是。
對于這次試的果,秦晉甚為滿意,當即下令大規模打造這種石砲,多多益善。
……
孫孝哲招待來的使者喝了不酒,剛剛臥在榻上小憩,便聽聞營中一陣。他秉承安祿山的風格,治軍甚嚴,對這種目無軍紀的行為深惡痛絕,還沒等他派人去查看況,便有親衛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將軍,出大事了……”
親衛的表很是震驚,說話更是口齒不清,顯然了不小的驚嚇。
“慌張個甚?慢慢說!”
見到主將沉心靜氣,親衛的緒穩定了不。
“唐軍發飛火石,擊中了一帳營兵,死傷十數人!”
說來也是巧合,那幾十斤重的石彈正好砸中了一頂軍帳,里面的蕃兵無一幸免,非死即傷,除此之外甚至還引發了一場不小的火災。憑空飛來的著火石頭給人的震撼太過強烈,因此那親衛才被嚇得面無人,口齒不清。
孫孝哲聞言之后也是大驚,酒頓時就醒了一半,唐軍竟能由城中發發石達到三里開外,如果砸中的是他的中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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