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饕餮酒盞四
老賀原本對這漂亮的小姑娘沒有多大的期盼,但一點都不驚慌,從昨晚到現在無論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是一個表,像是聽見的都是尋常事。
老賀覺得自己像個菜市場大媽,說著什麼爛大街的新聞,才讓毫無波。
不過至讓他安心了些,又有了期盼。
南星問道:“寶珠山還有多人昨晚半山腰有火的地方,有人住嗎”
老賀又起煙來,說:“大伙為了方便和安全,一般都不住山上。人不多,只剩十幾個了,不過這兒就住了我們幾個,寶珠山很大,其他離得遠的偶爾有面,但基本沒什麼集。”
南星看看后頭那幾間還沒開門的屋子,問:“這兒住了誰”
“我,孫家兄妹和蔣正,還有剛才你瞧見的阿蛋,還有一個姓錢的,我們都他錢老板,但他不是淘金客。”
“不是淘金客”來這里不當淘金客,難道要當陶淵明。
老賀笑說:“錢老板年紀不大,才三十出頭,他比我還早來這,但不是沖著金子來,是沖著淘金的人來。他去外頭倒騰些米糧啊,面啊,還有被子杯子,蚊香洗發水什麼的,高價賣給我們。那時候大家有錢,與其花時間去鎮上買東西,還不如拿那個時間來淘金,兩頭歡喜。他明得很,雖然也苦,但賺得不比我們賺得。”
南星往他指的那間屋子看,跟別的屋子沒什麼不同:“那現在沒什麼人了,他為什麼不走”
“誰知道呢。”老賀又說,“以前他比鳥兒起得還早,最近可能也是被阿媛的事嚇著了,不到中午太最烈的時候絕不出門,天一黑就把門關了,說是怕撞見阿媛。”
“錢老板膽子很小”
“敢一個人走夜路的,膽子能小到哪。”老賀回頭瞧瞧,小聲說,“錢老板跟孫方有過節。”
“什麼過節”
“打過一架,但兩個人都沒說為了什麼。”老賀突然覺得不對,“誒,你怎麼跟警察似的問人。”
南星問:“警察來過”
“沒有。孫方怕報警后把阿媛帶走,又沒法破案抓到兇手,所以就托我找上了你。”
南星沒有再問,說:“我去那半山看看。”
走到山腳下時,已經離營地有點遠。剛才有一句話沒有問老賀,既然警察沒有來過,那老賀怎麼會說跟警察一樣盤問人。
老賀以前就這麼被警察盤問過
雖然寶珠山有金王詛咒的傳說,但南星不會憑這點就斷定是詛咒殺人。
孫媛的房間里,充滿了怨氣。
是枉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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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板一大清早就被外頭的人聲吵醒了,開了門往外看,見是個的,瞧了老久。等走了,才出來,問:“老賀,那誰啊,面生。”
“我侄,南星。”老賀說,“瞧瞧你的黑眼圈,這幾天睡不好吧。”
“嗯。”錢老板今年三十,頂上頭發刨,只在后腦勺上留小馬尾,有點瀟灑和小明。他接了老賀遞來的煙,跟他蹲在石子地上一起,吞云吐霧了幾口,才說,“這鬼地方,你坑你侄來干嘛。”
“小年輕,以為是好玩的地方,過幾天就得苦回家了。”老賀敷衍過去,轉了話題說,“你什麼時候去鎮子填貨,記得給我捎兩袋面和十包榨菜。”
“不要油”
老賀想了想,狠心說:“不要。”
錢老板笑說:“窮這樣還不走,圖什麼。”
老賀反問:“那你圖什麼。”
錢老板著煙想了好一會,說:“圖你我友誼能永世長存。”
老賀笑了起來,罵道:“放屁。”
錢老板也笑了笑,他盯著遠那已經變一粒黃豆大小的星星姑娘,問:“去哪”
“三寶山。”
寶珠山山連山,把這一片空地圍了個圈。大家從大山口開始,給第一座山取名大寶山,第二座山二寶山,以此類推,方便記憶。
“哦”錢老板發疼的腦袋,說,“我再去睡會。”
“去吧,記得我的面和榨菜。”
“記著了。”錢老板又嘿嘿笑問,“秋天了,山里越來越冷,你的棉大都破了吧,要不要也給你帶一件”
老賀一向怕冷,別人夏天穿短袖,他卻還穿長袖。別人過秋,他已經裹上棉大了,錢老板就沒見過這麼怕冷的人。
老賀拒絕說:“沒錢。”
“摳死你吧。”
錢老板剛進去一會,附近一扇門也開了,孫方晃著像紙片的走出來,眼睛依然赤紅。老賀知道他昨晚沒睡好,說:“南星姑娘去三寶山了,膽子真大。”
“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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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紙片人走了,老賀還蹲在地上吸煙,吸了一又一。
等阿蛋回來,老賀腳下已經是一地的煙屁。阿蛋問:“去小沙河那邊不”
“去,再不淘出點寶貝,就揭不開鍋了。”
“那你去河頭,我去河尾。”
“嗯。”老賀扔掉又只剩一個空殼的煙盒子,走到蔣正房門口踢了一腳,罵道,“死里頭了沒,沒有就出來曬曬,喜歡的人死了,可你爸媽還在等著你回家。”
阿蛋聽著話說得過分,忙把老賀拽走。
好一會被踢歪了的木門才被打開,一個形高大的年輕人俯出來,空的雙目看著沒有一個人出聲的營地,發起了呆。
地上石頭還有阿媛那天滴落的,像針,刺著他的心。
“阿媛”
他深的姑娘,已經準備結婚的姑娘,沒了。
蔣正癱在地上,又想起阿媛對他笑的臉,仿佛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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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寶山地勢陡峭兇險,以前的淘金客去得勤,生生踩出了一條路來,后來幾乎沒有人走,路瞬間就被野草鉤藤給遮掩,俯看路,能看見,但像是小矮人走的山,全是綠油油的植被。
南星一手持著跟老賀要來的鐮刀,一手撥開擋路的荊棘,服被掛了不的口子,手也刮出了幾條痕。
等爬到約莫是昨晚看見“螢火”的位置,就不再往上爬,從右邊往左邊走。
走了大概半個小時,終于停了下來,目落在腰那麼高的葉子上。
上面有幾滴紅蠟油,用手一撥,蠟就被剝落。
蹲看地上,地上的植探出了腦袋的,都被踩斷了。
有人走過這條路,而且是在晚上點著蠟燭經過。
蠟油紅艷不脆,滴落了沒兩天。
被踩斷的植折口也很新鮮。
但這并不能證明就是昨晚的那抹“螢火”。
“嘩啦啦嘩啦啦”
草叢被得嘩啦作響,有人正往上面走。
南星輕步往樹后一躲,連呼吸聲都放輕了。
過了小半會,嘩啦聲更大了,還有人氣的聲音。不是野,是人。
三寶山地勢太過陡峭,稍有不慎就要從這山坡上滾下去。那人爬得很慢,這會停了下來。南星稍稍往那邊看,那人背上的大麻袋全是東西,棱角凹凸,都是些鏟子錘子之類的工吧。
那人也在蹲地看那些折斷的樹枝,看了一會就站起來了。南星看見他的臉,一張并不太白的臉,眉目凝神沉靜,還盯在地上。這張臉認得,頓時有些意外。
邱辭。
邱辭也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猛地抬頭往大樹那看。那人速度奇快,幾乎就在他抬頭的瞬間,就沒在樹后了。他笑了笑,說:“別瞧了,我看見你了。”
南星微頓,還是從樹后出來。邱辭本來還在笑著,見是,神一頓,又笑了起來:“巧啊。世界這麼大,你跑這來了”
南星沒法對他有好,就算帥哥之心人皆有之,也沒辦法這麼庸俗。
“巧。”
“來做淘金客了”
“是。”南星問,“你也是”
“是啊。”
對方是個騙子,信他還不如信鬼。
兩人左手金人,右手金,臉不紅心不跳。
邱辭說:“那我們就各自淘金去吧,我想這麼有緣,就不用說再見了。”
南星忍著沒將眉頭高挑,還是說:“再見。”
邱辭又笑了,這人真冷淡。
沒有路的陡峭山坡難行,但南星發現邱辭背了一袋的工走得很穩健,費力,卻還在力范圍。
分明也是個練家子。
南星又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爬到山頂,三寶山不是寶珠山四座山中最高的一座,但從這里可以看見其余三座山山頭。
寶珠山的地勢在堪輿家眼中列為“砂”,四山聚,中有。那個就是如今老賀他們一行人住的那塊大平地,砂就是這四座山。砂形雖好,四座山峰也秀,但是有條大路直穿山巒,破壞了峰巒格局,就變塊壞地了。
這里并不是喪葬的好地方。
自古以來權貴都講究風水,寶珠山傳說中的金王要是選了三寶山做墓地,守衛他的寶藏,就太不可思議了。所以如果說孫媛是在這里見了金王,說法很可疑。
南星覺得出來,寶珠山沒有古墓,沒有一點古的氣息。
命,的不是活人的命。世上唯一被閻王忘的活,是那些被深埋在地底千百年的東西。
南星要的,是它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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