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佛緣深厚了?
溫尋看了眼那座金大佛,一時無言。
一并過來的鎮國公府之人,也都很是驚訝。
溫月聲此前費盡心思,想要與鎮國公府拉近關系,逢年過節,總是會給鎮國公府上送上不禮。
可老夫人待的態度卻依然很是冷淡。
今日竟主與說話,態度還如此……
難道上真的出現了什麼所謂的佛緣?
更詭異的是溫月聲的態度。
一改此前的討好與懇切,竟是格外冷淡。
旁邊的婢送來了一盆冰涼的清水。
溫月聲將雙手浸涼水中清洗,一邊道:“我與佛緣深厚四字并無關系。”
谷雨奉上綾帕。
將手上水漬干,冷眸幽凝:“見之思之,那是老夫人自己的佛緣。”
“與我無干。”
毫無緒的四個字,跟此前的態度可謂是大相徑庭。
別說其他的人,連魏蘭芷都驚了。
“這是什麼態度?別是撞邪了吧?”小聲慨。
魏蘭芷是鎮國公嫡,在府中很得寵,平時卻也不敢這麼跟老夫人說話。
可更令他們想不到的,是老夫人的態度。
這位沉肅古板,向來難以接近的老夫人,難得雙眸帶了些神采,那神采在聽到溫月聲冷淡的四字后,竟是越發盛了。
溫月聲這般平靜冷淡,反倒更像是口中所說的佛緣深厚之人。
是與不是,待看過佛經就知道了。
老夫人瞥向側伺候的人。
那嬤嬤會意,打量了下老夫人待溫月聲的態度,面和緩地道:“近些日子老夫人總覺得心中沉悶,神思漂浮。郡主是有佛緣之人,可否請您手抄一份佛經贈予老夫人,也好解了老夫人神困頓之障。”
竟是主開口要了!
溫尋微怔,旁人也就罷了,鎮國公府因為份特殊,向來不喜與人牽連太多,今日能開這個口,就非比尋常了。
趙嬤嬤也忍不住看了眼溫月聲。
沒有誰比更清楚,這幾年溫月聲往鎮國公府送了多禮。
鎮國公府收是收了,卻也還了價值差不多的禮,至于親手做的荷包、抹額、繡帕之類,鎮國公府是一次都沒收。
今日當真是太打西邊出來了,能讓鎮國公府開口給要。
雖說是個下人開的口,但也還算禮數周全。
溫月聲這會指不定有多高興呢。
但事和他們所想的完全不同。
溫月聲神尋常,沒有半點被鎮國公府找上門的竊喜之。
將手中綾帕遞還給丫鬟,淡聲道:“老夫人若要求佛,當去寺廟。我非僧人,所抄寫的佛經也不是治病良藥,無法滿足治病救命的愿。”
居然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溫家幾人都沒反應過來,溫尋就聽溫月聲說出了一句他格外耳的話。
“許愿的事,不歸我管。”
好,合著對他們都是這一句話。
“這……”老夫人邊的嬤嬤臉微變,是萬萬沒想到有人會回絕鎮國公府的請求。
更想不到這個人是溫月聲。
這可是逢年過節都要去鎮國公府問安的人。
蕭縉抬眸看向溫月聲,眼底幽沉,緒涌。
往常的溫月聲緒擺在臉上,一窺見底。
總有些小子往他上發作,而他從來不耐與周旋。
可眼前的溫月聲,僅從面上,已無法窺探的心思。
側的魏蘭芷道:“你之前還說要到祖母跟前盡孝,怎麼現在連一份手抄佛經都不愿意給了?”
魏蘭芷不喜歡溫月聲,確切地說,整個鎮國公府都對這位荒唐的郡主并不滿意。
還再說,卻被老夫人喝住。
“蘭芷
!”
老夫人面微沉,溫月聲的拒絕也令心頭不喜。
但佛緣深厚之人,不愿隨意贈予佛經卻也屬正常。
目微凝,最后落到了那個新挖的池塘上。
“這個池子?”遲疑道:“是郡主為養鱉特地造的?”
也不像,那鱉有兇,看著不像是家養的。
“回老夫人的話,這個是許愿池。”問這個,谷雨可不就知道了。
輕聲道:“是拋舍財許愿之,還有……哦,池里的王八會聽到心愿的。”
溫月聲:……
倒也不是。
挖這個許愿池純粹是因為以前末世時,不耐與人來往,就在住前放了個池子,凡是有事找,需得朝許愿池里扔個重要件。
否則的話,一概不應。
投寶問路,算是易。
以此來遏制殺,如今不過是按往常習慣行事罷了。
誰料老夫人聽了,靜默片刻,竟真從自己的腕間褪下了一個通清的玉鐲,放于前閉目默許下心愿,隨后親自放池中。
“當。”玉鐲池,放出清脆的聲響。
老夫人雙手合十,睜眼道:“郡主所言有理,許愿的事,當由通曉靈的鱉來做。”
溫尋:……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定要以為老夫人魔障了。
可魔障的還不止一個人。
老夫人到底年紀大了,未停留多久便回了府。
走了之后,今日來參加及笄禮的賓客,不知道從哪里聽說溫月聲有個有求必應的許愿池,竟是紛紛前來許愿。
谷雨就這麼目瞪口呆地站在池塘邊上,看著這些個京中貴人,一個接著一個的來往池里投擲金玉。
是沒說嗎?
乍聞這件事也覺新奇,想要許個愿試試,郡主說,讓投一枚銅錢進去便可。
而眼前這些人……
簪子、玉鐲、玉佩,哦還有投一整錠金子的。
短短一個下午,池子的魚兒就被這些外來的金銀鬧得不得安生。
這池塘,直接從一個養魚喂鱉的小池塘,晉升堆金砌玉的金鑲玉池塘。
谷雨人都傻了。
最離譜的是,溫玉若的及笄禮結束后兩日,京城熱議的都不是溫玉若的簪子,或者笄禮的正賓。
而是溫月聲的許愿池。
接連兩日,竟不斷有聽了傳言的人上門拜訪,問就說是來許愿的。
還有來給大佛上香的。
堂堂公主府,自然不能讓人隨意進出。
但京中貴人眾多,有些人門房敢攔,有些人則是不敢。
最后到底是溫月聲嫌煩,讓人將一干人等全部拒于門外。
這才安生了些。
兩日后,太后宮中召見。
此番說是召見溫月聲,實則是宮設宴,順帶讓溫月聲前去拜見太后。
這宴是皇后所設的私宴,溫玉若這些年很得皇后寵,所以一早就被宮中的人接走了。
等到溫月聲出府宮時,宮宴已經快要開始了。
馬車在宮門前停下,溫月聲緩步下了車,抬眼,就見深紅宮墻前,立著一道影。
對方聞聲回頭,出了一張只要看過一眼,就永不會忘的面容。
盛夏暑熱難耐,這人一出現卻如高山白雪,極盛極,卻遙距千里。
風拂起他的袍角,為這幅本就絕佳的畫面,平添了幾分風流。
“晏大人。”晏陵姿容傾絕,整個京城皆如雷貫耳。趙嬤嬤乍一見到他,驚聲喚了一下,方覺失態,忙轉移視線笑道:“您也是來參宴的嗎?真巧。”
晏陵此人極難接近,尋常極會參加各類宴席,宮宴也如是。
晏陵眼眸如煙波浩渺,淡聲道:“不巧,我已在此等候郡主多時。”
趙嬤嬤驚訝地張。
那日去后院用齋飯,并未直接撞見晏陵。
晏陵目落在了溫月聲上。
今日襟倒是拉攏了,偏領口敞開了扣,行間,可見如玉般的脖頸上,掛著一綴著紅繩的白玉佛頭。
晏陵眸微沉,收回了視線。
偏溫月聲今日這裝扮,實在惹眼。
莫說貴當中,就是這爭奇斗艷的后宮也極難見到,一路所行之,連那些被教養得極懂規矩的宮人,都忍不住頻頻回頭去看。
只因溫月聲在月白外,披了一件玄袍。
袍為上好的織金緞,日之下可見遍布全的細細云紋,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件袍上的繡花!
深沉濃郁的大片墨上,綻放著無數個金線繡的卍字。
卍字不到頭,一直延到了長長的擺。
一眼去,只覺漫漫金灑進眼里,險些將人的眼睛晃瞎。
見過盛裝華服進宮的,卻也沒見過一佛來的。
以至于雖隔了很遠,蕭縉還是看到了那漫漫金。
還有溫月聲側的晏陵。
晏陵為人疏遠,從不與人來往過。
哪怕為天子近臣,又逢儲君未定,他那幾位兄長庶弟都對晏陵多加拉攏的況下,都從未見得他同誰走近。
今日倒和溫月聲走在了一起。
隔得不算遠,他瞧見了晏陵目落到了溫月聲的脖頸后。
驀地,蕭縉冷下了面龐。
那邊,他二人并行,晏陵聲淡淡地道:“郡主為何禮佛?”
眼前的人,披著一的佛緣,都擋不住眼底的冷煞。
那雙冷墨般的眸,似靜潭深水,黑白映照。
黑與白極致的織,極矛盾和一種難言的。
但比起皮相的,那匿在佛下的殺,更為矚目。
就好似靜謐幽深的湖底,蘊藏著巨大的殺機一般,伴隨著步步走近,風里捎帶著的,都是灼人的迫。
溫月聲笑,那雙黑白分明的冷眸看他:“不禮佛的話,總不能殺人呀。”
“你說是吧,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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