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六,你才租了我府中十畝良田,居然敢拖欠這麼多的租子!”從哥口中得知顧老六欠租數量的秦天德然大怒,指著顧老六罵道,“本爺看你真的是想死了,不好好教訓你一頓,讓其他人知道我秦府的厲害,你們這些賤民還以爲我秦府好欺負了!”
顧老六徹底慌了神,口中不停的討饒著,想要跪下磕頭認錯,可自己卻被綁在木樁上,掙不得。
“行了!”秦天德擺了擺手,“用不著求饒,只要你能夠老老實實的回答本爺幾個問題,本爺就不再追究你欠租的這件事了!”
“行,行,爺您問,小的一定如實回答,爺您問。”這一回顧老六不再像之前那樣聽不進秦天德的話了,這是他活命的唯一機會,自然格外珍惜。
秦二已經搬來了一張太師椅,放在秦天德的後。秦天德穩穩的坐在太師椅上,又示意秦三鬆開了顧老六上的繩索。
秦三放開了顧老六之後,又奉秦天德的命令端來一碗涼茶,遞給了癱坐在地上的顧老六。
看到顧老六一口氣喝完整碗涼茶,心中稍稍安定許,秦天德開口說道:“顧老六,本爺問你,你現在每畝能打多石糧食?”
“這個,大約,好像,應當是十鬥左右。”顧老六眼神閃爍不定,遲疑了半天才回答道。
“多?!”秦天德睜大了眼睛,一下子從太師椅上跳了起來。
“爺饒命,爺饒命,是小的記錯了,記錯了,是十五斗左右。”豆大的汗珠順著顧老六的臉頰一顆接著一顆掉落下來,他原本以爲秦天德五穀不分四不勤,本不知道畝產多,報一些,說不定能夠矇混過關,自家還可以多落一些。
哪知道居然被秦天德一口破,想到秦天德的手段,頓時大汗淋漓。
“十五斗?真的只有十五斗麼?”
“不是,不是,小的剛剛被嚇壞了,說錯了,說錯了,是十七鬥。爺,真的只有十七鬥左右!求爺開恩啊!”
看著顧老六拼命磕頭求饒,猶如小啄米,秦天德忽然間想到了有位先人曾經說過,中國農民有他們獨有的狡黠之,眼前的顧老六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麼?
他原本只是想弄清楚現在南宋農民的畝產,看看有沒有辦法改變地租從而來幫助這些人改善他們的生活。哪知道明明被自己嚇得要死的顧老六居然還敢當著自己的面玩出這麼一手。
其實他並不知道此時的南宋畝產有多,但作爲一個歷史專業的現代人,他知道南宋的畝產,據田地土壤好壞以及糧食作的不同,畝產大約在300斤左右,摺合古代的計量單位,也就是將近三石。
按照宋代的計量,1石=2斛=10鬥,一石糧食的重量大約相當於現代的一百二十斤左右,所以他剛聽到顧老六說每畝只能打出十鬥糧食,當然吃驚,也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哪知道他的吃驚在心中有鬼的顧老六眼中就變了憤怒,驚嚇之餘連忙改口,可即便如此還想報一些。如果不是他對顧老六的話有所懷疑,追問了一遍,顧老六絕對不會說出十七鬥這個真實的數目的。
“大膽!居然膽敢欺騙我家爺,顧老六三爺看你是自己找死了!”秦三以前每年秋收都要鞭打這些欠租的佃戶,所以也認識顧老六,聽到顧老六一而再再而三的妄圖欺騙秦天德,頓時火冒三丈,就要替秦天德出手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賤民。
“三兒,住手!”得知了真正畝產的秦天德攔住了秦三,重新做回了椅子上。
十七鬥,也就相當於現代的兩百斤,距離三百斤還有好大一段距離,爲什麼會和後人的研究對不上數呢?
思索了片刻秦天德心中就有了答案。
這個時候,南宋可謂憂外患。
外部,北面金國兵馬屢犯宋境,南宋爲了茍延殘只能不停的進貢求和,百姓心中也不安定,不知道金國兵馬什麼時候就會殺過來了。
部,秦檜一黨把持朝政,宋高宗趙構又無心抵抗,只想著保證皇位,一方面加害抗金名將,另一方面爲了防止金國兵馬境,不停的徵兵,也難怪這些佃戶無心耕種,畝產弄得才只有二百斤。
對了,今年是紹興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141年,也不知道岳飛怎麼樣了。不過就算我知道,我只不過是一個區區的地主家獨子,又能做些什麼呢?
想到這裡,秦天德的臉開始變得難看了。作爲後世穿越而來的現代人,他對岳飛嶽武穆的忠報國還是極爲敬佩的。剛剛來到這個混的年代後,他還想過能不能憑藉自己對歷史的通來改變南宋的命運,從而救下岳飛等一衆抗金名將,然後剷除秦檜,替南宋收復故土之類的事。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他的那些想法只不過是一廂願的無稽之談了。他只不過是一個富家子,了不起自家的背景深厚一些,可憑什麼能夠隻手遮天,改變一切呢?
秦天德微微的搖了搖頭,將心中再度浮起的那被他認爲是不可能做到的想法了下去。
心大壞的秦天德嘆了口氣,轉頭看向站在自己後的管家秦洪:“秦管家,咱們府上在城外有多田地,我要數目。”
秦洪看出來秦天德的緒突然變得一落千丈,連忙跑到書案旁邊,開始翻看賬本,同時口中應道:“爺,府上田地的數目小的也沒有統計過,只知道有上萬畝,您稍等片刻,小的很快就能統計出來。”
“算了,你也別費事兒了,你就回答我府上的田地有沒有空著沒有種莊稼的?”
“哦,這個肯定有了,府上田地無數,城東的所有良田都是府上的,到現在還有一些荒蕪無人耕種。”
“既然這樣,那以後的地租的規矩改一改好了。”秦天德聽到這裡心中已經有了定計,“所有的人都過來,本爺要從新制定每年的地租制度!”
秦府的家丁們將木樁上捆綁的人一一放了開來,然後將所有在院的佃戶集中到秦天德面前。
站在太師椅上的前天的清了清嗓子,放聲說道:“從今日起,你們租種我秦府的土地,每年土地所出的六作爲地租繳府中,不論畝產多,年荒年,都按照六繳租,剩下的四就歸你們所有,聽明白了麼!”
秦天德的計劃其實很簡單,就是想將現在實施的定額租制度改變一下。本來他想推行的是類似於家庭聯產承包制這種制度,不過考慮到時下的大環境最終放棄了,變了他口中的分制度。
按照他的想法,這樣一來,如果佃戶們每年打得糧食多了,那麼自家和所有租種土地的佃戶得到的糧食也都會增加,這樣一來佃戶們會加倍用心耕種土地,一旦他們嚐到了這種方式的甜頭,那麼來年會願意租種更多的土地。
可是他說完這番話後,卻發現,所有人的臉上皆流出一種怪異的表,不僅是佃戶的臉上,就連自家下人的臉上同樣如此。
他正想問一問到底怎麼回事兒,管家秦洪來到了他的邊:“爺,以前的制度都是老爺和夫人定下的,您這樣貿然改變,恐怕需要老爺和夫人的首肯吧。”
“那你等著,我這就去找我爹孃,跟他們說個清楚!”
秦天德知道事關重大,也不敢擅做主張,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一溜煙的朝著前廳跑去。
看著秦天德消失的背影,秦洪搖了搖頭,心說這個爺啊,還是像以前一樣,不著四六啊!
他剛纔說的那一套說的天花墜,說白了不就是分租麼?而且比既定的分租五五分還要過分,居然要的是六四,如果真的這樣,這些佃戶來年恐怕就不會再租種秦府的土地了。
宋代租佃制度中有兩種基本的形態:分種與租種。分種者,採取分租的分配方式;而租種,最主要的特徵即爲實行定額租。
所謂分租,就是租率爲50%的地主和佃戶對半分的分配方式,在宋代實施還是較爲普遍的。
但是由於分租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的因素過多,例如估產、監收等種種麻煩,越來越多的地主和租戶都對此有所怨言,尤其是經濟較爲發達,土地較爲沃的兩浙、江南地區,更是一直都實行定額租,這種租種形式遠優於分租。
據歷史的進程,地租形式從分租演變定額租其實是一種進步,而秦天德的做法,則是由於對歷史上的租種制度知之甚所帶來的一種倒退,所以他說完話後,佃戶們擔心自己將來的收變,而秦府的下人們也擔心將來自己的活計會越來越多,以至於臉都不好看。
秦天德離開後院已經好一會了,不過後院還是靜悄悄的,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思索著。
自認爲逃出虎口的顧老六拍拍屁站了起來,壯著膽子問出了所有佃戶都關心的話題:“秦管家,那來年是不是咱們就按照爺說的六四分租啊?”
這個問題真的是難住了秦洪,正當他猶猶豫豫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時候,旁傳來了一個聲音:
“不用,爺也只是關心諸位,隨口說說而已,大家以後還是按照老樣子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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