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李咎就馱著大包小包回城了。

路過房時，他特意去看了下況，一切都井井有條。

吳大郎一家通宵將都煮好了攤開晾著，小心照顧到今天下午，充放到房間里，這會兒正在補眠。

同時又陸陸續續地收留了一些人，都是窮得子都沒了的最底層。

王得春將花名冊拿出來給李咎瞅，上頭寫著的老弱病殘大約有七八個，徹底喪失了勞能力。能干活的青壯年男子有十來個，婦人卻更多了，足有十二個。

那青壯男子中有一個是啞，不過他能聽話，會干活，有一把好力氣又老實。因為不知道他什麼，而和他一起來的小乞丐管他大個子，王得春就給啞記名李阿大。

真別說，啞自己也認。

啞來了之后就接過了吳大郎的活計。煮完了，剩下的還有劈柴、看爐子、挑水、燒水等等，他都理會得來，看得出這是極聽話又能干的人。

王得春的眼不錯，被他留下的人個個都是踏踏實實的干活好手。現在整個房幾乎已經不用王得春怎麼上心了，他甚至還能端著個茶壺繼續懶洋洋地曬太。

做飯、劈柴、挑水、做服……都有人自發地去做，而沒活的人甚至會惴惴不安地找他要活兒干，以免被趕出去。

他們干活的積極比王得春之前管過的任何一批人都要高，可見是真的被生活到了絕路，抓著最后一稻草，生怕希斷掉。

李咎看著花名冊，王得春一一告訴他誰是個什麼秉，除了剛來的，其他人他都有數。

李咎對王得春很滿意，這要是放現代，活活的就是個頂尖人力資源主管，過段時間李咎還有多事要做的，如果王得春都干得來，索挖過來給自己當管家，那是人盡其才了。

李咎看完冊子，王得春又給他出建議:“這個啞，還有倆小孩兒，還有昨兒晚上投奔的一對母，您可以今天就帶回去。您家就您和丫頭兩個，就當是熱鬧些也使得。再者也能做些看家護院、傳遞消息的事。您看，您這有吩咐了還得自己跑一趟，您的功夫多金貴呀！”

其實王得春還有另一層意思，便是那母倆了。這母倆母親趙三九，今年才二十出頭，兒小蓮，才六七歲，都生得十分麗。昨天晚上投靠時因為蓬頭垢面的還不覺得，今天早上婦人們梳洗完了，或打掃房子，或做早飯，或漿洗服，王得春才發現這漂亮的倆姑娘。

王得春知道李咎邊沒老婆，只得個黃丫頭當小廝一般養著，也不知他要不要老婆？但總之如果他有這需求，三九是個好人選，這婦人既艷，又懂事，還賢惠，還有個極好拿的把柄在邊。若沒這需求只是留在邊做活計，也算是給三九母找了個好去。三九自己愿意不愿意并不重要，有個人能庇護們娘兒倆，也是好事。

李咎當然沒想這麼深，現在每天他眼一閉都是要做的事、要寫的規劃，哪有折騰人的力。

不過王得春推薦的三九母倆算是點到他的急需了:幺娘年紀太小，許多事都不懂，他又是個男人，不好意思管那麼深，正合有個婦人來教幺娘。以后總會有眷、工的，短時間他也不方便出面和人們打太深的道。此外，他確實需要個人傳遞消息，總不能為了和染織陳、王得春說句話就總是自己跑出城來。

于是李咎索在房過了一夜，一則看看眾人到底是個什麼況，二則方便明天一早帶人回家去。

------

啞的確很能干，又細心。

王得春介紹說這是主家，路過暫住一宿。

盡管李咎已經先說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更不必特意道謝”，借住在此的窮苦人還是瞅著機會就先磕頭道謝了再說，除了激李咎救命，也是希他老人家看在他們誠心的份上千萬別反悔。

他們這些人，即使一天只吃一個饃，一天也要花上老爺幾分銀子。這筆錢拿了去都能買好看的服了！咱們這位爺，上穿的還是黑不黑灰不灰圖案七八糟看不清什麼料子做的一裋褐呢！

老爺心善愿意穿一，但若是突然反悔，他們可又要出去喝西北風了！

啞可能是看出來李咎每次被人跪著磕頭謝就渾發，倒沒沖上來就激涕零，而是去給李咎燒了洗臉洗腳的水，連水的布巾都燙了又燙才擰干了一并送過來。

大冬天的在外走了一天，被這麼一桶熱水泡泡腳，真的是舒服到頭皮發麻。

李咎自認是個漢，愣是被泡了。

王得春見李咎出滿意的神，又倆半大小子和三九母給李咎認認臉兒。

半大小子是一對兄弟，哥哥初三，才十歲，弟弟十八，才六歲。他倆是沒了父母才流浪在外的，向者倆人在碼頭當挑夫，因為力氣小也沒什麼活計可做；后來倒是有個賭場想養他倆當托兒，哥哥不愿意，帶著弟弟逃了。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十八郎幾乎凍死過去才找到這麼個落腳之，昨天落腳時十八郎已經有些高燒。

窮人孩子命，就這麼一個發燒的孩子，一碗熱湯下去，捂了汗，今天中午就好了。

李咎舒舒服服地泡著，啞還在時不時地加點熱水啥的，把李咎腐化墮落得瞬間去了樂主義的世界。聽見兩個兄弟各自報了名字才抬起眼皮看了眼:倒是齊整的兩個孩子，只是這個年紀才應該念書呢，竟然都已經當半大勞力在用了。

王得春瞅著他倆愣頭愣腦的，有點兒恨鐵不鋼那意思，說:“唉喲這倆小傻子！這是主子老爺，你們走了大運在這，萬一討了老爺歡喜，以后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子，別的不說，吃飽穿暖總是有的。你倆乖巧的趕給老爺磕頭，自己稱呼自己呢只說‘小的、小人’，這就是尊卑。咱們老爺是和善人，你們都聽話些，別惹老爺生氣啊！”

李咎忙擺手:“可別可別，我們家不興這一套。我給錢給飯，他們給辦事，都是一般人，沒什麼區別，也沒什麼規矩。干得不開心了提前說一聲也就自己過去，誰還能做誰的主哇？你倆說說，對城里城外的麼？走路走的快不快？念過什麼書啊？認不認得字兒？”

兄弟倆一時愣住了，不知道該按李咎說的說，還是聽王得春的。李咎于是讓王得春出去瞅瞅其他人，別在這礙手礙腳。打發了他，李咎回過頭對兄弟倆和一旁影里摟著兒的婦人道:“我掏銀子雇你們做事，自然聽我的，有什麼好顧慮的？如實說吧，也不是為了什麼事，只是我這里需要幾個人跑，看看你們不路，認不認字，以免給你們的事兒做不來，反而誤了我的事。”

初三郎這才說:“我會念幾句《三字經》，悉城南和城東。我弟弟只認得名字。我們倆走路都快的，以前做的是幫閑、挑夫。”

李咎倒也預料著了，道:“行吧，回家先認字讀書。我家有個小丫頭也是差不多年紀，正好混著一起讀書。你們愿不愿意啊？如果不愿意，就等開春后去我家地里種樹種莊稼，工錢還是照給的。”

初三朗、十八郎忙說“愿意”，能不愿意嗎，能給和善的人家做工，這就是天大的福氣了！

李咎讓他們回房休息區，又抬眼瞅了瞅三九母，三九被他這麼一盯，打個哆嗦，帶著兒福了一福，綿綿地道:“老爺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