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沈宅時, 已經下午七點。
初冬的霖城天黑得早,尤其郊區。濃稠的夜了下來,黑黝黝得一片, 只有幾顆星子散落在空中。
給兩人開門的是葉靜。
兩人一直未到,等得心急,干脆在門口等他們。
看到葉靜,走在沈明禮旁的姜窈瞬間挽住他的胳膊, 笑盈盈地和葉靜打了聲招呼。
葉靜嗔怪道:“怎麼這會兒才來?菜都涼了。”
“路上遇到晚高峰,有點堵車。”姜窈聲解釋。
“趕快進來, 都壞了吧?”葉靜張羅兩人進門,而后揚聲對廚房的秋姨道,“小秋, 把菜熱一熱端上桌吧。”
趁著葉靜轉去廚房,姜窈瞬間撤回搭在沈明禮胳膊上的手,作可謂是行云流水。
沈明禮沒有在意姜窈無聊的小作,彎腰從鞋柜里拿出一雙士拖鞋放到地上。
等姜窈換好鞋, 他又把下的那雙高跟鞋端端正正地擺在一旁。
“你是不是有強迫癥?”姜窈看著他慢條斯理的作,無語。
惡作劇的心理作祟,故意腳把他擺好的一雙高跟鞋踢倒。
沈明禮蹙了下眉。
“姜窈。”
他低低喚了一聲, 口吻很淡,卻有種的不容置喙的嚴厲。
姜窈卻不怵他,挑釁地揚起眉梢:“干嘛?”
沈明禮沒搭理稚的舉, 又將那雙鞋規規整整地擺齊。
果然有強迫癥。
似乎是小實驗得到佐證, 姜窈沒再那雙被擺好的高跟鞋。
兩人洗完手,去到餐廳。
沈明妤已經在餐廳等著其他人了。雙手撐著下, 看到兩人進來, 擺出一副痛苦的表:“你倆可算來了, 我都要死了!”
沈明禮幫姜窈拉開座椅,姜窈順著他的作坐下,回頭朝他道了聲謝。
一切都十分自然,沈明妤托著腮,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兩人。
這樣的場景并不奇怪,常發生在夫妻和間,和諧又溫馨。
怪就怪在,這倆人前段時間還表面夫妻暗中較勁,怎麼最近和諧得過分?
注意到沈明妤的目,沈明禮淡聲喚了一聲:“明妤。”
“嗯?”沈明妤回過神,訥訥地抬起頭看向沈明禮。
他目很淡,卻在注視,沈明妤一下子領會了他眼神中的意味,儀態端莊地坐直腰板。
好氣哦,能不能只管他老婆,不要再管了。
姜窈見沈明妤滿臉不開心,笑著問:“你最近不用減了?”
一提這個,沈明妤的不開心一掃而空。得意洋洋地朝出兩手指:“不用。我最近瘦了兩斤呢,莉姐都夸我了!秋姨說晚上給我做烤羊排犒勞我。”
雙手合十,滿臉幸福,“本仙真的太優秀了,值得嘉獎!”
姜窈嗔笑地乜一眼。
……
很快,秋姨把菜肴端了上來。
前段時間沈明妤一直辟谷,基本已經不知道的味道了。
這回秋姨做的全是吃的菜,也顧不得其他人了,葉靜拽著姜窈兩人問話,就在旁邊一聲不吭地吃飯。
見自家閨狼吞虎咽,葉靜好笑道:“你這孩子,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唔。”沈明妤含糊地應了聲,繼續埋頭吃飯。
雖是這麼說,葉靜依舊給夾了塊羊排。
葉靜又給姜窈夾了一塊。
姜窈拒絕了:“謝謝媽,我最近胖了,晚上只吃青菜。”
葉靜嗔怪道:“你們倆姑娘怎麼回事,都這麼瘦還要減。”
姜窈訕笑。
葉靜轉頭,怪罪沈明禮:“你是不是嫌窈窈胖,才想減的。”
“沒有。”沈明禮淡聲回道。
他將那塊羊排夾到姜窈的碗里,“吃吧,多長點才好。”
姜窈:“……?”
執在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姜窈探詢地轉過頭看向沈明禮。
注意到的目,沈明禮微挑眉梢。
姜窈:“……”
為什麼覺哪里不對。
是嫌棄太瘦了硌手?
有本事別啊!
姜窈不滿地和他拉開距離。
對面的沈明妤咬著羊排,將兩人的小作盡收眼底。
大抵是多年表演鍛煉出來的功底,習慣于細致觀察生活里的每一個人。
在看來,兩人的相愈發微妙。
前幾天的時候雖然兩人舉止親昵,但十分夸張,一看就是故意為之。
那時姜窈毫不介意與沈明禮黏在一起,恨不得整個人都在他上。
當時沈明妤沒覺得什麼,就是表演痕跡過重,讓這個專業人士嗤之以鼻。
可今天卻不一樣。
先是兩人下意識的作親自然,而后在餐桌上,姜窈雖然依舊展現出一副恩有加的模樣,但是每次兩人有不經意的時,姜窈都會下意識躲開,神赧然。
這些可都不是演出來的。
除非……
沈明妤突然想到什麼,差點被口水嗆到。
信息量太大,里的羊排突然都不香了!
囫圇吃完飯,葉靜有一節線上晚課提前離開,沈明禮也上樓取東西了。餐廳里只剩下沉明妤和姜窈兩人。
兩人誰也沒說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忽的,沈明妤臉上溢出一抹壞笑。
那表怪瘆人的。
姜窈打了個冷,無語地問:“你怎麼了?”
沈明妤嘿嘿笑了兩聲,揶揄地問:“你是不是和我哥……”
一邊說著,一邊將放在桌上的兩只手握拳頭,拇指對在一起輕輕點了幾下,而后又朝姜窈眉飛舞地揚了揚眉。
姜窈一怔,看懂沈明妤的意思后,的耳瞬間紅了:“什麼呀!”
手了耳垂,游離開視線,“瞎說什麼呢。”
見赧的模樣,沈明妤洋洋得意:“我就知道!大偵探福爾妤明察秋毫,我沒去當警察真是可惜了!”
“……”姜窈道,“我看你當明星可惜了,你應該當狗仔。”
“別轉移話題!”沈明妤嘻嘻笑著,迅速挪到姜窈邊著坐下,蹭了蹭的胳膊,“快給我講講什麼況!”
姜窈:“什麼況也沒有!”
“不可能!你心虛了!”沈明妤不依不饒。
姜窈的臉頰登時紅了一大片。
雖說兩人無話不談,閨房私事也偶有探討,但真到這個節骨眼上,姜窈著實于啟口。
而且總覺得怪怪的。
“沈明妤同學……你不覺得討論你哥的私事很奇怪麼?”
“哈?”沈明妤怔了怔,嗤之以鼻,“我對他的私事毫無興趣!”
姜窈一本正經地贊同:“嗯,所以我們不要討論了。”
“跟他有什麼關系!我們在討論你的事!到底怎麼回事你快給我講講!”沈明妤拉著姜窈的胳膊哭唧唧。
姜窈問:“跟他沒有關系麼?”
“……跟他有關系?”沈明妤被姜窈徹底繞進去了。
沈明妤著下思索半天,想到姜窈的老公是自己那個嫌棄得要命的親哥哥,突然覺得姜窈說的似乎有點道理。
才不好奇沈明禮的私事……那也太奇怪了吧!
但是真的很好奇的好閨qaq……
好氣啊!狗男人把的好閨搶走就算了,現在害得們都沒法討論孩子間的私話題了!
趁著沈明妤還沒從思維的圓圈里跳出來,姜窈連忙站起轉移話題:“這茶真不錯,我給媽送一壺去。”
“哦,在客廳呢。”沈明妤迷迷糊糊順著的話題一起跑偏,起和一起去客廳,“最近學國畫呢。”
“學國畫?”
“是呀。”沈明妤湊近姜窈,小聲道,“畫得可丑了,你一會兒忍著點,千萬別嘲笑。”
姜窈好笑道:“我怎麼敢呀。”
沈明妤聳聳肩:“我這個看不懂的人都覺得丑,你看了不更覺得?”
“不會的,我也很久沒畫畫了,可能畫得還不如呢。”
“哎,看到你就知道了。”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天,踱到客廳。
“哎呀,小妤、窈窈,快來看看我今天畫的畫,”葉靜看到兩人,興高采烈地招招手,“老師說我進步很大呢。”
看到小葉紅檀長桌上整齊擺放的筆墨紙硯,姜窈心底泛起微妙的酸。
兩人走過去,沈明妤看都沒看,拍手恭維:“真的不錯!”
葉靜嗔怪道:“你這丫頭,一點不懂欣賞。”
“哪有,我說的是實話。”沈明妤理直氣壯。
確實比上次畫的抹布好看多了!
“我讓窈窈看看,比你懂。”葉靜還記得上回姜窈幫自己挑的那幾幅山水畫,都是品中的品,一看就是行家。
姜窈笑道:“沒有,我也只懂皮。但是您畫得很好。”
葉靜得意洋洋:“你看,窈窈都說我畫得好呢。”
沈明妤朝吐吐舌頭:“是哄你的!你這就班門弄斧,關公門前耍大刀!”
姜窈看著母兩人科打諢,不著痕跡地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窈窈會畫嘛?”葉靜一聽,立馬換了張空白的宣紙鋪展開,“窈窈也畫一張吧。”
姜窈怔怔地回過神,看到葉靜殷切的目,連忙擺手道:“我、我不會。”
“別聽的,專業的。”沈明妤在一旁起哄。
姜窈朝沈明妤瞪起眼,沈明妤卻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姜窈:“……”
已經很久沒有過筆和宣紙了。
心底一直有塊影,就像是在和誰賭氣,拒絕也不敢去那些可而不可即的事。
葉靜看出的猶豫,笑意溫道:“窈窈,就當畫一幅送給媽媽吧。”
姜窈沒法再拒絕,只能點頭答應。
葉靜的材料準備得很齊全,甚至有些是姜窈沒見過的畫材。
很多東西葉靜都用不上,但依舊準備了,仿佛是在宣告學習的決心。
姜窈執起筆,看著眼前空白的宣紙有些發呆。
無數的回憶涌至腦海,的手有些抖。
真的,不想放棄。
“窈窈?”
葉靜輕輕喚回的思緒,姜窈收攏思緒,看了眼葉靜擺放在一旁的pad。
里面有幅潑墨山水,是葉靜最近學習的畫作。
剛剛臨摹練習的,也是這幅。
姜窈輕輕呼出一口氣,用筆輕輕蘸取墨,又在墨臺旁拭去多余的墨。
的筆法行云流水,很快,一幅洋洋灑灑的山水赫然躍于紙上。
葉靜看了看自己臨摹的作品,又看了看姜窈這幅。明明都是臨摹,可姜窈畫的氣勢豪邁磅礴,筆靈逸生,竟有幾分大師風范。
還真是班門弄斧了。
葉靜彎起眸子:“怪不得剛剛老師說我畫得太死板,看你畫我就明白了。”
姜窈換了支小狼毫題字,笑道:“齊老說過,‘學我者生,似我者亡’,如果一板一眼地學習線條會失去畫的神。”
“你比老師教得好多了,下回你來教我畫吧。”
姜窈沒再拒絕。
沈明禮下樓時,正看到姜窈微微俯,在宣紙上寫著行楷書法。
順的長發隨著的作落下,輕輕將頭發別至而后,神恬然靜謐,完全沒有往日的張牙舞爪。
他眸微沉,一時間止住腳步,站在原地靜靜欣賞起眼前這番安靜好的景。
葉靜最先看到他。
朝沈明禮招了招手:“明禮,快來看窈窈畫的畫,特別好。”
沈明禮收攏思緒,朝三人的方向慢悠悠踱去。
他垂眸看了看姜窈的作品,淡聲道:“嗯,好看。”
見他語氣敷衍,姜窈不滿地乜他一眼。
又陪葉靜畫了會兒畫。幾人沒注意時間,結束時已然夜深沉。
葉靜怕晚上開車不安全,干脆留兩人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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