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用完早膳,蘇輕窈才看到楚淵給的賞賜。
一副翡翠頭面、四匹供綾羅並二十兩金,金閃閃地被四個小黃門捧著,那場面熱鬧極了。
蘇輕窈剛要讓柳沁拎上食盒,就不知道從哪裏又竄出來個小黃門,搶著要送們回去。
反正不用自己使勁,這般倒也省事,蘇輕窈再度謝過聽琴,便趕坐上步輦往回趕。一會兒就要早朝,陛下要去前頭勤政殿,見總是不。
結一次就夠了,反覆結反而會惹人厭煩。
回去的路上,蘇輕窈明顯覺宮人們的眼神變了。
也是,早先幾位娘娘頭次侍寢時到底如何是不知,們這些同年宮的秀們,除了真沒人得這麼多恩賞。
之前最得臉的就是吳婕妤那會兒,也不過是兩匹羅和十兩金,多餘的就再也沒了。
就憑這個,吳婕妤都得意了好幾日,倒是沒想一山還有一山高,如今瞧著最不張揚的那個撿了好。
宮人們嘖嘖稱奇,蘇輕窈卻也顧不上管他們如何看了。
一整夜沒睡覺,這會兒困得不行,若不是這麼多人瞧著,眼皮子都要撐不住。
柳沁一直在邊上提醒:「小主神些,就要到了。」
乾元宮後巷也是皇后正宮坤和宮的前巷,這條巷子幽長,有個很的名字——連理巷。從連理巷出來,迎頭就是東六宮西側的如意巷,步輦剛拐到如意巷,迎頭就跟另外一行人走了個對臉。
蘇輕窈困頓難消,一開始並未注意,反而柳沁機敏,拽了拽的袖:「小主,是惠嬪娘娘。」
蘇輕窈頓時一個激靈,所有瞌睡都嚇跑了。
所住的碧雲宮後殿,主位正是從四品惠嬪娘娘,因著宮中宮室有數,所以哪怕是嬪位娘娘也可能會居於後殿,不過東六宮怎麼也比西六宮熱鬧,碧雲宮前殿也無其他主位,惠嬪住得倒也不算憋屈。
到底在人家手底下討生活,蘇輕窈不好現在就得罪,一見了的儀仗,立即就停了步輦。
柳沁上來扶下來,兩個人就站在步輦邊上,乖乖等著惠嬪娘娘儀仗過去。
惠嬪一開始沒瞧見是,這麼大的陣仗,想也不是一個小選侍能搞出來的,不過走近一瞧後頭跟著的明顯是小黃門,當即就明白了。
一宮住著,也不好太過不近人,蘇輕窈特地下了步輦迎,也人略停了停。
蘇輕窈領著柳沁行禮:「給惠嬪娘娘見禮。」
惠嬪擺擺手起,裏說著「大喜」,眼睛卻控制不住往上掃。
只見臉蒼白,眼底青黑,整個人都無打採的。若不是旁邊的宮攙著,恐怕都要站不穩,顯然昨夜是累極了。
惠嬪只覺得心裏一陣翻騰,攥著步輦上的扶手,好懸沒自己當場失態。
「你……」只突出一個字,聲音就幹了。
惠嬪的管事姑姑立即道:「小主勞累,趕回去歇息吧。」
等把蘇輕窈打發走了,惠嬪儀仗重新啟程,還回不過神來。
剛才蘇輕窈那樣子……那樣子……真的是讓人嫉妒得發狂。
姑姑青穗忙小聲安:「娘娘別急,不過是個選侍,且看以後如何。」
惠嬪輕咬,眼神晦難辨,嚨里難過得,什麼音都發不出來。容貌出人品樣樣比那選侍好,怎麼陛下就是……
就是瞧不上呢?
惠嬪腦子裏回著青穗話,眼神一下子就深了。
不過是個選侍?想當年進宮時不也是選侍嗎?這麼多年,也慢慢熬到了嬪位。在旁人看來已經過得相當如意,可心裏知道,只有這嬪娘娘的面子,裏子卻什麼都沒有。
趙家如今是面,可又比蘇家好多呢?
惠嬪抿了抿乾的,到底還是意難平。
「走吧。」
今日本是宜妃請去吃茶聽曲,正好,也有許多話要對宜妃姐姐講。
這邊蘇輕窈回了碧雲宮,也不用再洗漱,換了裏便躺到床上,末了還吩咐柳葉:「你柳沁姐姐忙了一夜沒合眼,一會兒你守門,等午膳時再起。」
柳葉見到這一侍寢,帶回來這麼多賞賜,態度立即就好轉許多,圍著那幾匹綾羅瞧了半天,才聽到蘇輕窈的吩咐:「奴婢知道了,小主放心。」
瞧那笑容,可是頭一回那麼甜。
蘇輕窈對柳沁就溫了:「你快去歇著,聽話。」
柳沁伺候睡下,這才出了臥房:「勞你辛苦了,仔細著些,若有人來就說小主睡下了。」
吩咐完,雖還是不能放心,卻無奈實在太困,只得回去歇下。
這一覺就睡到了中午,柳葉先醒了柳沁,柳沁才過來的。
「小主且醒醒,先起來醒醒盹,一會兒好用午膳。」
蘇輕窈突然年輕幾十歲,睡眠比以前好許多,每次睡覺都覺得特別幸福,雖只睡了短短兩個時辰,卻也覺得分外滿足。
柳沁看臉蛋都睡紅了,不由笑道:「小主可是高興?」
蘇輕窈坐在那想了想,高興嗎?確實是高興的。
以前古人嘆「勸君莫惜金縷,勸君須惜年時」又或「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滿」,眼下由古做今,蘇輕窈卻真實到了青春的好。
從前不珍惜的,現在也都異常珍惜。
想了想,認真點頭:「如今無論日子怎樣,我都很高興。」
人要知道惜福,才能有福,這話是曾經老了以後總對小宮人們講的,現在也對自己講。
柳沁見高興,自己也很開心,不多時柳葉取了午膳回來,瞧那菜都跟往常不同。
原蘇輕窈喜歡吃些南邊菜,無奈老要使銀子才能吃上,時間長了就捨不得錢,便也沒再單點。今日自己沒說,膳房倒是懂事起來,不僅給特地添了一盅蘿蔔排骨湯,還有一道南那邊的名吃,蘇輕窈以前最喜點的魚香茄子煲。
瞧柳葉高興那樣子,就知道膳房肯定也是熱絡得很。
柳葉原本還想訓斥幾句,不要得意忘形,蘇輕窈卻對搖了搖頭,等柳葉出去洗碗,才道:「過兩天陛下不翻我的牌子,膳房就不會再如此,是個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不用管。」
之所以留著柳葉,不過就想讓給柳沁分擔一二。在還沒升位前,一切都是未知,反正柳葉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不如先留著使喚,也不虧。
用完午膳,蘇輕窈在房間里溜達了幾十圈,這才午歇。而後殿中,惠嬪卻是怎麼也無法安寢。
想起剛才在宜妃錦繡宮的那一場談話,不由瞇起眼睛。
宜妃年紀比還要小上一歲,卻因出早早封了妃,是宮中唯一一個貴胄之後,曾祖父是當朝唯一的異姓王駱郡王,不過因不是世襲罔替,到了父親那就已經降了忠勇伯。
父親沒什麼本事,只靠著蔭封和祖輩基業過活,唯一能人津津樂道的就是膝下兒群,有多呢?兒子足足有十個,兒更多,有十二個。
這麼多孩子,母親出參差不齊,養起來就沒那麼經心了。
宜妃運氣不好,母親只是個婢,作為忠勇伯的庶,最好的命也不過就是找個小之後做正房太太,可不知怎麼的,建元元年選秀卻把選宮中,直接封了熙嬪。
或許是看在祖上的面子,才直接封的主位,即便如此宜妃也不計較,高興著呢。
不過教養不夠卻獲封高位,眼看著到了宜妃卻無法再上一步,後頭新進宮的秀們卻又各個水靈,不著急才怪。
惠嬪垂下眼眸,想著剛才宜妃聽聞蘇選侍「勞一夜」的眼神,輕聲笑了笑。
自己宮裏頭的人不好親自出手,若是出了事還要找麻煩。
但有的人,卻不是能坐得住的。
後宮如何,楚淵是一點都不心的。
他這邊三言兩句結束早朝,直接就回了乾元宮。
奏摺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不過每天兩三個時辰的景,他有大把時間悠閑度日,不由就了些別的心思。
他剛讀了一本農經,轉頭就對婁渡洲道:「明日李繁春、周培明進宮,順便再把瑜王叔請來。」
李繁春是工部尚書,周培明是工部右侍郎,兩個人都是才被提拔上來的心腹,很能堪用。
而瑜王叔,則是如今跟他緣最近的一位堂叔。
婁渡洲記下差事,瞧他這會兒心不錯,忙問:「陛下今日可要翻牌子?」
楚淵著手裏那份儀鸞衛遞上來的摺子,頓了頓道:「不了,近來……都不翻,停檔吧。」
婁渡洲微微一愣,他原本以為經過昨日蘇小主那一番用心,陛下也會給些臉面,倒是沒想到了今天直接就停了檔,難道昨日那一番也不能打陛下?
楚淵掃他一眼,見他滿臉糾結,不由心中微暖:「只是暫時的,就看儀鸞衛得力不得力。」
陛下都這般說,婁渡洲只得退下辦事去了。
留下楚淵一個人坐在書房裏,輕輕著那份奏摺。
一道明的灑在摺子上,只看上面用端正的館閣寫道:「臣聞西川靈寺住持凈塵大師近日雲遊歸來,特去拜請,大師沒問其他,只道六月進京,讓施主不必焦急。」
儀鸞衛是皇家衛,只尊陛下一人令,他們去請凈塵大師,一定不會亮明份。但看凈塵大師所言,卻彷彿早就瞭然於心,確實有其過人之。
楚淵垂下眼眸,輕嘆一聲。
希,這一次不是空歡喜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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