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南到城北,在街上逛了半日,徐牧都沒有想出賺銀子的辦法。
即便在腦海中,麻麻堆疊著上千條致富經……但這些東西,總得需要一筆啟資金。
加上給司虎的那份,現在也攏共不到二兩銀子,玩的商海浮沉。
“牧哥兒,我們今夜去哪兒睡?不睡牛棚的話,城西有家新客棧,聽說五文錢就能睡一晚。”
“回家。”徐牧疲憊地著額頭。
有些事,他要和那位小婢妻說清楚,告訴,以後自己要好好生活,最好離開州這等邊關之地。
當然,作為名義上的夫君,徐牧也會盡力湊出一筆盤纏。
夫妻一場,恩不仁義在。
離著自家破院,約還有幾十步路,徐牧抬起頭,便看見了炊煙嫋嫋。
理了理上的勁,將布履上的黃泥磨掉,徐牧才慢慢推開老舊的院門,往破爛不堪的屋頭走去。
跟在後邊的司虎一臉古怪,印象中,他從沒見過徐牧這般的做派,他還記著,前些時候去清館,徐牧是猴急著在大堂就了服。
屋頭裡的人影,似乎聽到響,急忙將虛掩的門關上,慢慢過了許久,才緩緩松開一條門,探出小半個腦袋。
“徐、徐郎?”聲音很好聽,卻帶著疲憊。
“徐牧,你的苦籍夫君。”
門瞬間大開,那姑娘丟掉手裡的柴,紅著眼睛,走到徐牧面前。
還沒等徐牧開口,便立即從懷裡出十幾枚銅板,遞了過來。
“徐郎,奴家今日賣柴七擔,賺得十四文。”
司虎見狀,剛要過來拿走,被徐牧眼睛一瞪,急忙努著走到一邊。
“你賺的銀子,為何要給我?”
“奴家賺的……都會給徐郎,明日起,奴家早起一些,能賺得到二十文。”
若是恩夫妻,這時候徐牧便該說“你負責貌如花,我負責賺錢養家”。
但他們不是,命運用一條無形的繩索,將他們綁在了一起。
一個是穿越而來,一個是逃難所。
徐牧垂下頭,在微微的月下,沉默地看著面前的姑娘,有好看的酒窩和桃杏般的眼睛,鵝蛋般的臉頰上,即便刷了兩層鍋灰,依舊清秀得人。
“徐郎,奴家明早寅時便去打柴,或、或能賣二十五文!”見著徐牧不接銀子,姑娘有些著急。
徐牧心底,突然有些不舒服。
寅時,則是半夜三四點。
“徐郎,奴家每日吃得也很,一日隻吃一碗芋糊。”姑娘子哆嗦。
州城裡,多的是夫賣妻的事,那些逃難避禍的苦籍婢妻,被賣到清館做花娘,是最尋常不過的結局。
以為,多賺了銀子,面前的這位夫相公,或許就不會賣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城機會,不想就這麼輸了。
在州之前,為了替父醫病,還欠著銀子。很多的銀子,足夠讓很長時間,都深陷黑暗之中。
即便是個夫,只要不把賣掉,都想好好活著。
月鋪過院子,映照在各有心事的兩人上。
徐牧一時不知所措,他從沒想過要賣妻,而是不知道,該要拿面前的小婢妻怎麼辦才好。
小婢妻咬著,咬出了,依然高高抬著纖瘦的胳膊,把十四個銅板,舉到徐牧面前。
半柱香過去。
徐牧以為,小婢妻終究是要放棄的。
但沒有。
即便手都抖篩糠了,小婢妻依然倔強地抬著。
“徐郎,銀子給你……請、請不要賣了奴家。”
“奴家不做花娘,奴家打柴,
燒炭,幫工洗,都會想辦法賺銀子。奴家縱使日日勞,也想活得清清白白。”接了銀子,那就代表著還有希。
松開,角滲出,瘦弱單薄的子,在月中顯得越發憔悴無力。
徐牧沉默立著。
有晚風吹起,了小婢妻的秀發,也了他的心緒。
他猶豫著,終究是出了手,握住了裹滿汗的十四個銅板,也間接握住了姑娘的手。
小婢妻瞬間紅了眼睛,遙遙想起那一年差點摔下山崖,的父親也是如此,朝著出了手,用力握住,救於危在旦夕。
“謝謝徐郎,謝謝徐郎!”
“回屋吧。”徐牧歎了口氣,隻覺得手裡的十四個銅板,如同灌了鉛般的沉重。
“徐、徐郎,奴家煮了芋羹。”
待走屋,小婢妻急忙捧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碗,小跑過來。
碗裡,是煮糊糊的芋羹,滿得快溢出來。以現代人的目,著實有些難以下咽。但並非說是小婢妻的廚藝有問題,而是古人的吃食,原本就如此。
條件好些的,會和野菜粥,撒一些上去。
至於稻米細麥,當然也有,不過都是富貴老爺們的專屬,尋常百姓,大多隻吃芋薯類的塊。
接過芋羹,徐牧剛吃了兩口,便覺得像吞蠟一般,難以下咽。
又怕小婢妻多想,隻得一口氣猛吸下去,還不忘假裝痛快地抹了抹。
小婢妻急忙又端來一碗熱水,放到桌上以後,脆生生地退在一邊。
“不用如此的。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薑姓,薑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小婢妻抬起頭,目微微錯愕,“徐郎懂詩文?”
“略懂一些。 ”徐牧站起來,原本堆到邊的話,突然說不出口。
原本的意思,他是想給薑采薇一些遠行盤纏,隨後便一別兩寬,不再有瓜葛牽連。
但現在薑采薇的模樣,但凡他敢說出來,估計都會傷這個姑娘的心。
再者,上的那丁點碎銀,本不足夠讓薑采薇做安家之用。
“明日不用早起打柴,我放了些銀子在被褥下,買一床被子,添些家什。”
“徐郎,銀子奴家能賺的!”聞聲,薑采薇大急,聲音過於激,已然帶著哭腔。
是怕這銀子一收,很有可能,過幾日便被賣掉。
徐牧有些無奈地了額頭,“我的意思,是讓你幫著我買,畢竟沒床被子,我回家睡得也不舒服。”
“奴、奴家明白了。”薑采薇聲音慢慢放松。
“那你早些安歇。”
薑采薇立在一邊,不敢開口挽留,生怕又惹徐牧不開心。
徐牧走出破院,往前走了近百步,才突然想起什麼,急忙回頭去看。
果然,隔著木窗,他看見薑采薇可憐兮兮地端起瓦罐,將最後一丁點芋羹倒碗,大口地吃了起來。
“牧哥兒,你那小婢妻一日二十文,一月便是六百文……”
徐牧瞪了一眼,驚得司虎急忙捂住了。
他的牧哥兒,以前可是見錢眼開的主,乖乖,可真是被打壞腦子了。
“司虎,去抱些乾草,今夜便睡那邊吧。”徐牧歎著氣,指著離家不遠的一舊牛棚。
穿越三日,便睡了三夜牛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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